霍仙姑臉色微變,好歹是多年的當家人,氣場依舊端著,但聲音卻冷了下去:
“我霍家的事,輪得到你一個黃毛丫頭指手畫腳?你算什麼東西!”
“奶奶!”霍秀秀嚇得臉色一白,想上前勸阻,卻被旁邊的婦人拽住胳膊。
盛葳絲毫不懼,若是熟悉她的人一眼便知道,此刻她身上的“反骨”已經冒上來:
“不愧是霍當家,連強詞奪理都是這麼理直氣壯,難道隻準您對彆人家的事步步緊逼,就不許其他人對霍家好奇一二?”
她從容地走到無邪身邊站定,與對麵形成清晰的對峙局麵,語氣平淡卻字字如刀:
“是您要買樣式雷,其他的都好商量,但怎麼倒搞得像我們上趕著求您似的?”
“也是您先挑起陳年舊怨,若您真與吳奶奶是朋友,憑您方才對他孫子這般刁難,老人家不想見您,我想恐怕也情有可原。”
盛葳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霍仙姑因用力而指節發白的手,繼續補刀:
“什麼過往恩怨,有本事就去找正主對峙,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沒本事的……”
“也就隻會拿無辜的後代撒撒氣了。”
她話鋒一轉,視線飄向霍秀秀:“按照霍當家您今天的做法,若是霍家也曾對不起誰,那是不是也可以找秀秀小姐出氣呢?”
“霍小姐,你意下如何?”她直率道,眼裡裝著疑惑,仿佛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見。
霍秀秀被問得啞口無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奶奶。
她當然看得出奶奶是在借題發揮,反駁?那等於承認奶奶無理。讚同?那就更不可能,身為霍家女兒,她隻得保持沉默。
王胖子硬生生忍住激動,隻能對著無邪瘋狂擠眉弄眼,用口型說著:“牛逼!”
無邪心中更是翻江倒海,盛葳不僅維護了他,更維護了他的家人,全憑話中邏輯將對方逼得啞口無言,卻無一句辱罵之詞。
這不經意的反問,精準捅進霍仙姑最脆弱的地方,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事情,但她不能不在乎霍秀秀,這是霍家未來的希望!
“好!好一張利嘴!我倒小看你了!”霍仙姑怒極反笑,茶杯被她重磕在桌上,“你這麼維護吳家小子,看來關係匪淺?”
“我們是朋友知己,理應維護。”
霍仙姑的臉色,在盛葳那句理所應當的話落下後,徹底變得鐵青。
——
書房內,茶香嫋嫋。張日山端坐在椅上品著茶,身後立著一位垂首斂目的聽奴。
“她說了什麼?”張日山開口。
聽奴低聲將盛葳在霍仙姑包廂裡的那番唇槍舌劍,一字不落地複述了一遍。
張日山想起方才盛葳坐在他對麵,一邊把玩著他桌上那枚古銀幣,抬頭問他的那個問題:
“張啟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覺得他是什麼樣的?”張日山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以何種心情去反問她的。
她最終抬腳離開,但留下了一句話。
“善非善,惡非惡……”
張日山低聲重複,看著那枚被盛葳隨手拋下的硬幣,此刻詭異地豎立在桌麵上。
——
雅間裡,氣氛一時有些僵持,王胖子趁機猛戳無邪腰眼,還擠眉弄眼,無邪心一橫,徑直拉開霍仙姑對麵的太師椅坐下去。
霍仙姑瞬間皺起眉頭,厲喝道,“誰準你坐的?起來!”她立刻招呼屏風外的人。
無邪一再忍讓,此刻心裡也總算來氣,這老太婆也太刁難人了,連坐都不讓坐?
胖子一個箭步橫在他身前,嗓門洪亮,還不忘背後給小哥支手叫他跟著,讓他學會如何當一個成功的保鏢:
“坐個凳子怎麼滴?這椅子鑲金了還是嵌玉了?坐上去能成仙?”
“老太太,咱都是體麵人,真鬨起來,砸了新月飯店的場子,您這‘仙姑’的麵子往哪兒擱?萬一磕著碰著您也不值當!”
有個進來的女孩冷笑一聲:“你們懂個屁!這可不是你們想坐就坐的……”
霍仙姑忽然擺手打住她,臉上的怒意忽然緩和下來:“他們想坐,就讓他們坐。”
盛葳看著她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椅子……難道真有什麼特殊的講究?
但還好,幸虧她事先已與張日山通過氣,無論做了什麼,除非他想當場對他的族長謝罪,否則今天就必須替他們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