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好些天,裘德考那邊遲遲沒有給出答複,盛葳也就這樣跟他耗著。
張九思和塌肩膀如今正藏在山裡,盛葳決定得在下去之前找個機會去見他們。
然而,她很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無數雙眼睛盯著,不能貿然離開這裡。
“秀秀,得麻煩你幫我個忙。”盛葳找到霍秀秀,兩人躲在帳篷角落裡低聲商議。
“我需要離開一下,但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我不在。”
霍秀秀是個聰明剔透的姑娘,立刻明白盛葳的意圖:“微微姐,你要我做什麼?”
她打量著霍秀秀與自己相仿的體型,
“你換上我的衣服,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不要出帳篷,有人找你就說休息不方便。”
“放心,交給我。”霍秀秀沒有多問,乾脆地點頭,“張小哥和胖子那邊……”
“謝謝,我會跟他們打好招呼,”盛葳拍拍她,“若有不對勁,你就找張啟靈。”
確認無人跟蹤後,盛葳在山中穿行約莫一個多小時,終於見到張九思和塌肩膀。
沒有寒暄,張九思打了個手勢,示意她跟上,來到一處位於懸崖下方的洞穴入口。
洞穴內部比想象中要深,但奇怪的是,洞內的岩壁似乎散發著一種微弱的光澤。
盛葳伸手觸摸,質地竟有幾分像玉石。
奇怪的是那些岩壁裡似乎有一些陰影,而且還在極其緩慢地變化,像是要出來。
“這是……”盛葳警惕地收回手。
“這是張家先祖弄出來的機關。這些石頭……很特殊,周圍溫度變化到一定程度,裡麵的影子就會活過來,攻擊性極強。”
塌肩膀從懷裡摸索出一張手繪圖,遞給盛葳,張家古樓裡的路線走向他最熟悉。
盛葳看到圖紙上清晰地上麵還標注了幾個用鮮紅色叉號特彆標記的危險區域。
“裡麵最致命的,不是這些石中人。”
塌肩膀聲音嘶啞,“是強堿……裡麵有無處不在的強堿機關,一旦觸碰到,皮肉會被腐蝕,甚至……身體會直接融化掉。”
盛葳的心驟然一沉,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再清楚不過,墓裡的環境對她本就是極大的挑戰,連呼吸都需要格外小心謹慎。
若是在密閉空間裡還要遭遇具有強烈刺激性的強堿霧氣,這簡直是將她置於絕境。
張九思一直在觀察她,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長久接觸下來,他早已察覺到她異於常人的呼吸方式和偶爾難以掩飾的喘息。
她的身體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強韌,可他不清楚具體是什麼隱疾。這古樓的凶險,對普通人是十死無生,對她……
“你……”他看著她的側臉,帶著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緊繃:“確定要去?”
盛葳捏著圖紙的手指微微收緊,她確實有點犯難,甚至生出一絲罕見的猶豫。
但她還是收下塌肩膀繪製的圖紙,語氣淡然卻不容置疑:“一定要去。”
她抬起頭,目光掃過兩人,鄭重許諾:
“等著,隻要裘德考答應我的條件,等到時機成熟,我就能給你們一個新身份。”
“從今往後,無論是你們還是其他人,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活著,不必東躲西藏。”
這是她一直想為這些被家族和命運束縛的人做的事情,人應該有為自己活的權利。
塌肩膀倏地抬頭看向她,手指忍不住蜷縮幾下,張九思也挑起濃眉,有點意外。
她想要做什麼?他心裡掀起一絲波瀾。
她最後叮囑道:“我們先帶人下去探路,你們暫時不要露麵,要等有人出來。”
“若是下麵有什麼意外……或者外麵情況有變,你們要見機行事,活著最重要。”
這幾乎是交代後事般的安排,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山洞。
“盛葳。”張九思出於下意識叫住她。
盛葳有些疑惑地轉頭,他不是一直愛叫她小姐嗎?為此她還調侃過他是個老木頭。
張九思看著她,不知是哪裡來的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他忽然不想讓她下去。
但他深知她的性格和計劃,也明白他不能跟他們一起,一方麵容易引起人懷疑。
另一方麵,他不能暴露自己,她需要他做暗棋,既是接應,也是為了看住塌肩膀。
他要做一個,她值得托付信任的人。
所以,她交代的一切,他都隻能遵從。
他終究沒有動,千言萬語隻化作簡單的兩個字,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小心。”
盛葳或許不明白這兩個字從張九思口中說出,需要多大的衝動,其分量又有多重。
張家人大多情感內斂,離彆都是默不作聲地轉身,更遑論如此直白地表達掛念。
連塌肩膀都有些詫異地瞥他一眼。
盛葳看著那張總是沒什麼表情的臉,忽然心下一軟,忽然上前輕輕擁抱他一下。
張九思整個人瞬間僵住,隻是單純地因為她的主動……竟讓他來不及做出反應。
盛葳又很快地撤開手,衝呆住的兩人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我其實有點害怕,所以想借你的擁抱,給我自己一點勇氣。”
張九思突然想起,眼前的女孩不過才二十出頭,而她已經成長到讓人能忽略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