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風卷著桂花香掠過CBD玻璃幕牆，焦文清把最後一份實習報告放進文件袋時，指尖還殘留著淩蕭峰送的鋼筆涼意。辦公室裡此起彼伏的告彆聲像潮水般漫過來，市場部的張姐塞給她一袋包裝精致的曲奇，"回學校記得好好吃飯，彆總惦記著咖啡續命"；實習生小林抱著文件夾紅著眼圈，"清姐教我的數據分析模板，我能用到畢業"。
她笑著應承著轉身，卻在電梯口撞見倚著金屬門框的淩蕭峰。男人身上的深灰西裝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袖口露出的百達翡麗腕表在頂燈折射下泛著冷光。"車在地下三層等你。"他的聲音比中央空調的冷風更沉，目光掃過她手裡半舊的帆布包時微微頓了頓——那是去年入學時爺爺送的，洗得發白的帆布上還繡著燙金的校徽。
停車場的感應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勞斯萊斯幻影的銀天使立標在陰影裡泛著柔光。焦文清拉開車門的瞬間，淩蕭峰突然伸手按住車門框，"下周的財經論壇..."他喉結滾動了兩下，最終隻化作一句，"記得看直播。"黑色真皮座椅陷下的弧度還沒恢複，車子已經悄無聲息地彙入車流。
頂層辦公室的百葉窗縫隙裡，顧海誠捏著雪茄的手指泛白。監控屏幕上，淩蕭峰轉身時領帶夾反射的光斑恰好落在焦文清消失的方向。煙灰缸裡第三枚煙蒂還在冒著青煙，他已經按下了內線電話："備車，去焦家老宅。"紅木書桌上的相框裡，年輕女人的笑容在夕陽下泛著金邊，和監控裡那個女孩的眉眼重疊在一起。
焦家花園的紫薇花正開得濃烈，管家接過顧海誠的大衣時，注意到他袖口沾著的梧桐絮。茶室裡的龍井已經沏到第三泡，焦老爺子放下茶杯的動作帶著瓷器碰撞的輕響："說吧，讓文清退學繼承家業，還是讓淩蕭峰入贅？"顧海誠彈煙灰的手頓了頓，窗外的風卷著花瓣掠過青石板，像三十年前那個雨夜，他把繈褓裡的嬰兒交給焦老爺子時飄落的玉蘭。
"他是我的兒子。"顧海誠的聲音透過嫋嫋茶霧傳來，帶著雪茄的醇厚，"也是您未來的孫女婿。"焦老爺子端茶杯的手指停在半空，茶盞邊緣的熱氣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緒——那個在繈褓裡攥著他手指的嬰兒，如今已經能在財經雜誌封麵上露出冷峻的側臉。牆上的掛鐘敲了七下，整點新聞裡正在播放大學開學季的報道，畫麵掃過某所大學的林蔭道，穿白襯衫的女生抱著書本走過，背影像極了年輕時的文清母親。
淩蕭峰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手機屏幕上彈出的錄取通知書照片。焦文清的名字在電子屏上泛著藍光，旁邊是他上周匿名捐贈的實驗室冠名。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顧海誠的號碼在屏幕上跳動："明天來公司簽股權轉讓協議。"他轉身時，書桌上的相框裡，穿學士服的女孩正笑著比耶，陽光透過她的發梢落在"大二"的字樣上。
焦文清把行李箱放在宿舍門口時，手機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樓下的奶茶記得拿。"她推開窗戶，看到穿著快遞服的男生正在轉身，背後的雙肩包帶子上掛著熟悉的校徽——和她帆布包上那個繡了三年的圖案一模一樣。遠處的籃球場傳來歡呼，新生們正在拍畢業照，穿白大褂的教授走過，胸前的校徽在陽光下閃著光，和淩蕭峰的領帶夾屬於同一個設計師。
夜色漫過圖書館的穹頂時，焦文清翻開筆記本，第一頁的鋼筆字跡力透紙背："九月見。"那是去年實習結束時淩蕭峰寫的，當時他說這是商場上的客套話。手機突然亮起，財經論壇的推送彈窗裡，淩蕭峰正在發表演講，西裝口袋裡露出的手帕角繡著極小的"Q"字，和她行李箱內側的字母貼花如出一轍。
宿舍樓下的香樟樹葉沙沙作響，焦文清抱著剛取的奶茶抬頭，看到二樓的燈光次第亮起。每個窗口都透出不同的光暈，像她此刻心裡翻湧的情緒——淩蕭峰送她上車時沒說出口的話，爺爺茶杯裡突然變濃的茶湯，顧海誠袖口那片不屬於CBD的梧桐絮。手機在掌心發燙，屏幕上還停留在顧氏集團的股價走勢圖，那條陡峭的上升曲線，恰好從她實習結束那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