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和裴昱在進來前,其實已經聽管家把事情說了個大概,都沒想到崔雪蘅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明白裴綏會有多大怒火。
但現在聽到裴綏說要把崔雪蘅親手送進監獄,還自請踢出族譜,還是不可置信又震撼地看著他。
連剛剛進來前看到梅園這副景象時的驚訝和震撼都被撫平了。
傍晚的風都吹不動這院子裡凝滯的氣氛。
天黑下來,院子裡隻有廊下和道路上燈罩裡折射出來的淡淡光芒,遠遠的,隻能看個大概輪廓。
隻有近了,才能看到臉上的表情細節。
靜了好一會,老太太顫巍巍地走到裴綏麵前,看著他額頭上的汗,以及陰沉的表情,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著。
鑽心的疼。
她心疼又擔憂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抹去他額頭上的泥,眼神愈發慈和起來。
她養了這個孫子那麼多年,也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失控這麼生氣。
卻也不希望他因為這件事情太過極端,否則事情傳出去,影響是他的聲譽。
作為律師,聲譽這東西,至關重要。
她溫和地出聲安慰道,“阿綏,你先彆急,冷靜冷靜,這件事情你媽是做得不對,她也真是年紀越大,越昏頭、越拎不清,說過好多次都不聽。”
老太太歎息一聲,“今天你把她最看重的梅園都弄成這樣了,她肯定是長了些記性的,後麵怕是要休養個半年一年才能恢複元氣,
哪裡需要送她去監獄和把你踢出族譜這麼嚴重的地步,你是裴家子孫,要是把你踢出去了,百年過後,我要怎麼去地底見你爺爺?
我們自己關上門,在家裡怎麼鬨都行,傳出去了,對你,對我們裴家的名聲都有礙,又要給其他豪門世家增加多少飯後談資?一個孝字壓下來,事情就不簡單了。”
說著,她又提議道,“這樣,奶奶做主,讓你哥給她在市裡找一個好一點的療養院,先住上一些時日,你看行嗎?”
裴綏不為所動,眼睛都沒眨一下,看著就並不領情。
神色仍舊冰冷,但語氣已經沒有剛剛那麼生硬了,“孟家要是真追究起來,她這個牢她不坐也得坐!奶奶,您不會認為孟家沒這個本事吧?他們背後還有一個許家。”
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原本冷下去的氣血又湧上來些。
麵對老太太,他這會不像一個毫無溫度毫無波瀾的冰塊,情緒倒也明朗了些。
“您也彆跟我提她是我媽,這麼多年了,她有做過一樣身為母親該做的事情嗎?
我好不容易談個戀愛,喜歡個人,她要這麼攪和,一而再再而三不擇手段地要拆散我和她,我到底欠她什麼了?!”
“是我願意把事情鬨到這個局麵的嗎?我也想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啊,可她偏不,這都是她逼我的,泥人也有脾性,何況,我也不是泥捏的,我有心,我有血肉,她有嗎?
她就算有,心肝也都是黑的。”
他字字句句地問,“她難道不知道我多看重孟笙嗎?看不出我對她有必娶之心嗎?不明白她那樣做了我會覺得難堪,我怕會痛我會生氣嗎?
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但就是要挑戰我的底線,就是這樣做了,她什麼都不在乎我,隻知道折磨我,往我身上發泄她所有的不如意。”
“這麼多年,不論她怎麼罵我,怎麼怨我,怎麼恨我,甚至幾次想掐死我,我都可以認,都可以忍,但唯獨在孟笙這件事情上,我一步都不會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