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一怔。
鼻息間一瞬間就被那股清冷的雪鬆香占據,很好聞,就那樣淡淡的,影響著她心裡那絲複雜又酸澀的情緒。
卻仍舊有些淩亂。
她暫時理不清,繁忙的大腦也暫時抽不出空去細想那些事情。
她沒想好該怎麼麵對裴綏,又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和裴綏交流溝通。
回到以前……
太難了。
他們之間的隔閡,太長了,她現在……邁不過去。
如果她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原諒了裴家,她這個女兒,得有多糊塗,多拎不清啊。
害自己父親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如今,至少還要半年一年要待在床上,或者輪椅上。
自己卻還和害自己父親的女人的兒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得多喪心病狂,才能做出這種神誌不清的事情來?
她這般想著,心裡著實有些難安,就像是有一團滅不掉的火焰在燒著她的五臟六腑。
她想推開,可裴綏卻抱得更緊了,又在她耳邊輕喃了一句,“對不起,是我無能,沒有約束好她……”
不,不是的。
他不無能。
他做得很好了。
特彆好。
孟笙知道他又何其無辜呢,甚至都和崔雪蘅不親,崔雪蘅對他還和仇人似的,卻仍舊被她牽連了。
可她和她父親又何嘗不是無辜呢?
血緣這個東西真的是個很難說得清的東西。
誰對誰錯?
歸根結底,隻能怪崔雪蘅忽然抽這個瘋。
可麵對裴綏,她責怪不出口,卻也不能完全坦然接受這個事實。
所以隻能生出許多許多的自責,任由它如潮水般將自己吞沒堙滅。
如果沒有她橫插這一腳,裴綏回來就準備買新房的,然後等孟承禮這次的儀器治療起了效果,身體也穩定後,就過來表明心意,求娶孟笙的。
結果呢?
僅僅一天的功夫,就讓他覺得在日本那些天的美好,都不過是他的黃粱一夢而已。
孟笙張了張嘴,打斷他的話,問了之前在病房裡就想問的問題,“你手怎麼回事?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裴綏聞言,心口縮了下,又被什麼東西灌了個半滿,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香味,讓他的心神都安穩下來了。
他壓低聲音,如實說,“昨天,砍樹砍地。”
孟笙微怔,眉頭緊蹙,“砍了很多?”
“不多,八九棵吧。可惜,應該叫推土機把那個園子推平的。”開口前,他先是自嘲地笑了下。
聲音卻低低啞啞的,清冷的質感裡透著幾分淡漠的惋惜。
孟笙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
該說他傻,還是……傻?
八九棵,用手純砍,得費多大的心力?
上回去裴家,她去過五進院,自然也看過那個梅園的。
大多數的梅樹被照料得很好,長得粗壯,想要用人力砍,得耗費一番力氣。
“是傷著了,還是怎麼回事?”她又急忙問。
“水泡。”
“多少個?”
“不知道,十多個吧。”
孟笙吸了口氣。
也是這麼多樹,砍起來,得使多大勁?
難怪會長這麼多水泡。
她擰起眉頭,用力將他推開,抓過他的手看,擔憂問,“看醫生了嗎?泡挑破了嗎?上藥了嗎?疼不疼?你也真是的,怎麼……”
對上他的目光,她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