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李元很讚同自家娘子的說法。
在他眼裡,娘子是越來越大氣了。
兩人開始往回走。
灰衣閻娘子又變回了小販模樣。
走到半路,卻見路道對麵,有一群行骸蜂擁而來。
但這些行骸見到兩人,卻又迅速讓開,退讓到兩邊。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李元身上。
但沒人敢擋路。
行骸中,紅袍人驟地掃了眼某個高瘦行骸,那眼神好似在傳達著什麼意思。
高瘦行骸目光糾結,拒絕。
紅袍人眸中厲色頓顯,瞪了他一眼。
頓時間,高瘦行骸咬咬牙,目光幽幽地盯著李元,然後忽地快速往前走了兩步,喊了聲:“這位前輩,請留步。”
李元不理他,與灰衣閻娘子一起往出口走。
高瘦行骸,亦步亦趨地跟著,手裡緊緊攥著什麼,卻猶豫不決。
而其他行骸都在後跟著,並不靠近。
就在這時,紅袍人又重重咳嗽了聲。
這一聲,頓時讓高瘦行骸下了某個決定,他又喊道:“前輩,可否留步,晚輩有事想要請教。”
李元心知肚明,這群人無非是想知道為什麼小販和他走在一起。
他若留步,怕是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不可能留步。
而身旁閻娘子神色平靜。
那高瘦行骸麵露狠色,袖口一翻悄悄摸出個兔子糖人,然後一邊用袖子掩著一邊快速舔了起來。
舔糖人本是一件開心的事,但這行骸卻舔的像是要命一樣,舌頭以痙攣般地速度瘋狂地、飛快地舔著。
他的目光悄悄地盯著李元的後背。
他好恨,他恨這個行骸為什麼不停下,他又恨那紅袍人為什麼讓他上。
下一刹,李元還未有動作,灰衣閻娘子卻忽地慢了一步。
這慢下的一步,便擋在了李元身後。
頓時間,那高瘦行骸一邊舔糖人一邊投來的視線就落在了灰衣閻娘子身上。
高瘦行骸一愣,麵色大變。
緊接著,他感到背後一沉,好像有一個沉甸甸的冰冷的大鐵塊壓在了他身上。
他顫抖著恐懼地回頭一看,卻見一個麵目扭曲、披頭散發、沒有眼白的女鬼正趴在他肩頭,而那雙浮腫、帶血的手正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元順利地走到了鬼街出口。
鐘府的人在遠處小心翼翼地跟著。
這一刻,他們已經沒有人敢靠近,也沒有人敢出手。
同時,他們也已經確定了一件事,鬼販子在保護那個行骸。
為什麼確認他是行骸而不是惡鬼?
原因很簡單,他是從街口走進來的,而惡鬼都是從街道裡走出來的。
眼見著李元要離去,紅袍人喊道:“鐘某敢請先生留下名諱,今後鐘府可視先生為貴客。”
李元傻了才和他搭話,往前一步,直接踏出了鬼街。
當天,他直接趕到血刀門內城,將“黑市鬼域會擴張”以及“陰記水粉”的事告知了魚朝瑾,讓這位新任門主迅速讓人撤離。
魚朝瑾立刻照辦。
所幸,老祖預測的擴張範圍並沒有涉及到鬨市,而隻是內城的東半部分,這讓他隻需要搬遷血刀門,以及在外多插些血紅色的禁牌即可。
然而,一個個禁牌的插起,還是讓銀溪坊陷入了恐慌之中。
“怎麼回事?鬼域不是才擴過嗎?怎麼又擴了?”
“聽說了嗎?血刀門內城都開始搬遷了說是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彆懷疑了,今年雪都是暖的,這天啊欸.”
“你們聽說沒有,還有個最新消息,說是如果看到陰記水粉的商販,就要立刻逃,這.這到底是什麼警示嘛?不會.我們銀溪坊又出第二個鬼了吧?”
民眾到處議論著,市坊街頭,恐慌開始沸騰。
當晚,殘月當空。
深冬,經過一場暖雪,天氣逐漸恢複了冷冽。
此時霧氣升騰,讓人視線越發模糊。
因為銀溪坊的禁令、警示、搬遷,這街頭也沒什麼人敢在夜間亂晃。
李元盤膝坐在庭院的月下,他告訴小琞“娘親沒事,過些天爹就帶你去見他”,小琞很開心,又急促,恨不得立刻去見閻玉。
但李元又告訴她“你得乖乖兒的睡覺,爹才會帶你去”,於是乎.小琞就很乖,今晚早早睡了。
庭院外,森林的磚石過道上傳來輪椅不加掩飾的轉動聲。
那聲音越發急促,很快來到了李元身側。
龐元花的臉上帶著無法遮掩的驚訝,詫異,震驚.
在見到李元的一瞬間,她幾乎是爆發出來。
“前輩,出大事了。
鬼街上,那個賣胭脂的小販又出現了,而且還和一個神秘行骸走在一起。
鐘府的府主親自去看,然後讓一位行骸對他出手,結果那小販竟然幫他擋了下來。
這不是人馭鬼,就是鬼馭人”
龐元花幾乎是用一種飄著的嗓音說出這些話的,因為她自己都難以置信。
人怎麼可能駕馭鬼?
至於鬼駕馭人,那就是一種更加可怕的說法了.
“哦。”
李元應了聲,然後看著麵前的輪椅女子,忽道:“要不要做我義妹?”
龐元花霍然抬頭,看著麵前年輕的前輩,怔了半晌,然後微微躬身,道了聲:“見過兄長。”
這位有著軍師之名的霜劍門大小姐對於“聯姻”很清楚。
如今,這位老祖認她做義妹,是為了給兩人的關係再加一層羈絆。
李元道:“那個行骸是我。”
龐元花張大嘴,嘴裡幾乎可以塞下三個鴨蛋兩個雞蛋。
李元也不廢話,直接取了3個“1錢”麵額的紙錢,道:“幫我去買十五個【銅製吊牌】。”
龐元花:
兩個時辰後。
一道黑影長立孤舟之上,跨越了血紅的禁牌,進入了黑市鬼域的範圍。
李元摸了摸懷裡足足十六個【銅製吊牌】,又握緊了龍刀槍。
水深邃,且陰暗。
水下隱約可見一道道白影正漂浮著。
若是低頭,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還會對上一張慘白的臉龐。
遠處的屋舍好似始終籠罩在陰影裡,顯出陰森恐怖的感覺。
李元記得,這黑市被燒過一次,但燒完之後,黑市又恢複了原樣。
孤舟在黑水上劃過痕跡,李元遠遠看著,隨著靠近,黑市上的一切越發清晰,越發熟悉又越發陌生。
整個黑市被一分為二,原本的北市、東市根本就不像是黑市的模樣,而是以一個巨大的籠罩在陰影裡的樓閣為中心散成的空地,空地上隱約見到一個個在掛著的蠟黃色人皮。
而南市,西市則依然是原本的黑市。
啪。
孤舟靠岸。
李元故地重返,心情複雜,握著龍刀槍,縱越上岸,然後往深處走去。
“相公。”
一襲幽靈般的白影彆手在拐角處。
李元看去,見到了白衣閻娘子。
“小琞沒來?”
“我先來看看。”
“嗯,你這麼做是對的。”
老夫老妻相顧默然。
李元一甩龍刀槍。
槍“哢哢”變長,寒刃在月下格外森然。
“今晚我去試試對麵的鬼仆,能殺幾個是幾個。”
“先換把兵器吧。”白衣閻娘子從背後抓出一把弓,遞給李元,“我知道你用刀,但我們那條街上沒有刀賣,就連槍也沒有這把弓可是好不容易淘到的。”
李元看著那弓。
造型平平無奇,但通體血紅,那血色宛如未乾的血,依然在流淌。
他接過弓,隻覺弓身好像黏在了他手上似的,但意外的是,他周身的實力卻沒有產生變化。
可沒有變化,已經是最大的驚喜了。
因為,李元隻有持刀,綜合實力才能達到“1140~1890”,而這“1890”的數據除了爆血之外,還必須是用“霸刀”、“妖刀”或者“絕刀”才可以。
可是,這三種刀道本身也有差距,具體的還需要實戰才能知道。
而現在,他隻是抓著這把弓,竟然就讓自己的弓術達到了和用刀一般的層次。
他的弓術,最強的還是七品絕技————穿雲。
而霸刀,卻已是六品圓滿。
當然,圓滿比起絕巔還差了一個層次,因為圓滿是加點能達到的,而絕技卻是不存在的,是需要自己創出來的。
可即便如此,穿雲和霸刀之間的差距是極大的,就想絕刀是摧城之上的一種刀法。
這把弓,卻彌補了這一切。
李元掃了眼信息。
果然【裝備欄】多了一行:【鬼弓】。
“相公,你用這把弓的時候,弓上的血會往外流淌,慢慢覆蓋你的手,手臂,再往整個身子蔓延。
但你千萬彆讓它覆蓋到你的臉,否則這把弓,就會變成一種很恐怖的詛咒。”
李元掏出十六個【銅製吊牌】,問:“這東西能抵擋詛咒嗎?”
白衣閻娘子愣了下。
李元先收起弓,抓著龍刀槍就往東邊而去。
待來到“黑市鬼域”和“人皮胭脂店”交界處時,他抬手“啪”一下將龍刀槍插在地上,然後看定遠處,抓出鬼弓。
拉動弓弦,試了試弓。
頓時間,他隻覺自己的感知在飛快地往外延伸,原本看不清楚的地方,聽不清楚的聲音全部都清晰了。
距離足足擴大到了十數裡的距離,幾乎覆蓋了整個東市和北市。
而箭似乎不需要。
哧.
一滴血從李元指尖湧出。
血入弦上。
弓成滿月。
嗖!
等同於祖籙影血射了出去,瞬間落到了遠處的樓閣上,然後又化作灰煙升騰起來。
這一下子,李元好像捅了馬蜂窩。
樓閣的門“吱嘎”一聲打開了,門後飄出了一道道雙瞳漆黑,鼻孔漆黑,嘴巴漆黑的“人”。
可細細看,那些不是人,而是鼓漲起來的人皮。
嗖嗖嗖嗖!!
箭出如流星。
血色的流星落在人皮上。
每落一次,人皮上便“哧”地一下冒騰起灰煙,然後倒下去。
倒了約莫七八張人皮後。
那些人皮忽地停了下來,緊接著低著頭,好像在化妝。
待到在起身,那些人皮擁有了臉。
李元瞳孔緊縮,因為那些臉是老板娘的臉,是小平安的臉,是龐元花的臉,是李爺的臉,是他熟悉的親朋好友的臉.可卻唯獨沒有閻娘子和小琞。
他心誌堅定,再度射出血滴。
人皮又倒了七八張。
那些人皮又停下,再度化妝。
待到畫好了,便不僅僅是臉,就連體型也一模一樣,就好像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站在那裡,若不是李元知道這些是鬼,還會以為是真的。
他繼續射。
人皮再度倒下。
新的人皮則是重新開始化妝。
這一次,他們化了很長時間的妝。
待到那些人皮重新抬起頭時,李元愣了下,因為這一次.所有的人皮竟都變成了他。
不僅如此,那些人皮袖口一滑,竟然滑出了龍刀槍。
李元眼裡,閃過一行行“684”的信息。
是弱化版的他。
大約是百分之六十的力量下限。
惡鬼的力量和他所賣物品類似,所以說這一刻李元直接知道了後續胭脂盒的作用:化成彆人的模樣,並且擁有彆人的部分力量麼?
殘月下,鬼域,鬼妻伴著李元,看著一張張蠟黃人皮風裡飄動,她身後也開始出現一隻隻慘白爬行的女人。
她要趁著清醒的時候,徹底掌控新的身體,為了小琞,也為了相公。
而等她沉睡,鬼販也會讓人皮鬼仆對黑市發動攻擊。
鬼的平衡已經達成,彼此無法出手,剩下的就是鬼仆在疆域的較量。
附:今天工作有些忙,寫的有些急促,收尾也沒把這事寫完並轉個場,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