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簌簌而下,這是雲山道的雪季。
而初入雪季,這風雪不下個幾天幾夜是停不了的,屆時天地萬物就都全變了樣。
李元側頭看著窗外,飲著酒,思索著他的武道。
他的天賦似乎無法乾涉太陰太陽的力量。
而除此之外,都行。
‘為什麼會這樣?’
李元忽地回憶起初至異界的那一幕。
“元哥兒,家裡的粟米缸見底了。”
那是似從海麵傳來的女人聲音,飄渺空靈,又透著神秘,而他耳邊卻隻有深海洋流的隆隆聲。
是閻娘子叫醒他的。
很正常的穿越。
但這天賦為何會避開太陰太陽?
又是一個謎團。
不對,他的天賦嚴格來說有三個:一,太陰太陽之外的功法迅速提升;二,太陰太陽外的萬物數據化;三,長生不老。
這三者莫非有著成因?
李元正想著,卻聽對麵“啪”的一聲。
唐雱已經醉倒了,趴在桌上睡了。
他笑了笑,這也怪他,正常來說,這種唐門弟子值守時雖然喝酒,但卻絕對有分寸。
可他今天喝了太多酒,甚至還加了一點點焚心花花粉,唐雱見他喝酒,為了陪他喝,才這麼醉倒。
李元起身,在這木屋的牆壁上尋到了一張乾燥的獸皮,一揮一揚,便披在了眼前的美婦身上。然後繼續托腮,側頭,看著窗外的雪,思緒飛開,化作一招一式,在他腦海裡演練起來。
午夜
唐門小屋外懸著燈籠,照出一片淡淡的紅色光域。
吱嘎
雪夜,少年推開門,走到那光域裡,身正步穩,下盤沉實。
他深吸一口氣,諸神無念,旋身,擰腰,出拳。
這拳,沒有用上任何非凡的力量,隻是單純的用出了拳力。
轟!
好似一聲炮響,雪花炸散。
李元踏步而行,繼續揮拳。
他在單純地用著“通力”的手段,即將周身的力量傳遞到拳上。
這“通力”的手段,他已經研究過了,並寫在了《九陽武訣》之中————鍛體六式,招有四式,殺招一式。
不過因為他不喜歡給招式起花裡胡哨的名字,所以就隻寫了“式一”,“式二”這樣的
此時,李元練完了拳,又取出刀,繼續將周身力量凝聚到刀上。
刀後,又是槍.
刀槍通力,不過是手臂的延伸。
一通百通。
李元一套練完,靜立冥思了會兒,然後默然開始繼續剛剛的動作,隻不過這一次他加入了火。
炸裂的力量,頓時傳遞到了拳上,刀上,但是卻沒有形成誇張的效果。
因為李元打起十萬分的精神,將它們收斂住了。
這使得他的每一拳看起來都平平無奇,可若細細去看,卻能看到他那肌膚之間有無數的火流正呈內斂狀的收縮著,好似無數條火蛇在盤旋著身子。
那“轟轟”的聲響消失了。
外人看來,這少年就好是在平平無奇的打拳,但李元卻有一種自己正“壓著爆發的火山口”的感覺。
每一次霸道的火力從體內衝出,都會被他輕輕一帶,又或是控製著往體內斂去。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壓抑中,李元感到“壓住的難度越發困難”。
因為每一次壓住,都會使得下一次的爆發更加劇烈。
可以預想的是,在李元壓無可壓,攻出一拳時,那這一拳必然相當厲害。
李元原本還想嘗試再加入震蕩的力量。
畢竟,在他的構想裡,通力隻是為了引導,為了讓自己的身體做好將“震蕩力”、“爆裂力”融合並收斂於“斂力”的準備。
但現在,他單單是這“爆裂力”,就難以收斂了。
而這一次和之前可不同。
之前,他是花費了幾個月才將“震蕩力”收斂起來,做到收發自如。
然後又靠著加點,飛快地將之融會貫通,使得“震蕩力”和“斂力”都達到了他境界所能至的大圓滿之境。
但現在的“爆裂力”卻是源自太陽的火,這需要他自己慢慢來了。
比起蠻子,他的“爆裂”更難收斂。
其難度之彆有如雲泥。
李元想冒險試一試將震蕩用出來,但稍一感覺,還是覺得很不妥,因為他完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轉眼之間,已到次年二月。
深山冰雪中,少年閉目,在一處莊園前,揮舞著青蛇刀。
莊園是薛凝的。
薛凝住在唐門附近,李元回不了黑市鬼域,有時候便住她這兒了。
不過,住歸住,他和薛凝卻隻是同眠,但再沒有半點夫妻日常了。
雙方差距太大,就像大象和螞蟻,更何況這螞蟻還虛弱無比,兩人自是無法再如從前了。
而麵對梅蘭竹菊的侍奉,李元也顯得小心翼翼,每次都是躺著不動,而待到將要結束時,又急忙讓四女讓開
他現在的每一次無意的力量,都可能將凡人殺死。
此時
相比五個月前,他已經能初步地收斂“爆裂力”了。
而果然,“爆裂力”也沒有化作技能出現在他麵板上。
好似這是萬古獨有的道路,就連麵板也沒記載。
李元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總覺得雖說他攫取火種的過程充滿了種種意外和巧合,但應該也不至於是獨一份。
除非這個世上,在其他地方不存在火。
火,是永夜凍土的特殊環境才造成的。
而在其他地方,那分散的、輕靈的陽氣永遠不會主動地聚集起來,而隻會被動地形成肉田。
五指旋轉,虛握,捏緊成拳。
拳間,狂暴的火流飛速竄動。
這是李元第九次收斂爆裂之力,這也是他如今的極限。
但今天,他準備再試試第十次。
畢竟他的修行要告一段落,他在凍土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他也能見到久違的孩子他娘,他的心和他的欲望都在想著真炎雪。
“咄!”
李元爆喝一聲,全神貫注地斬出第十記爆裂之刀。
而前九次被壓下的力量,在見到“發力點”之時,就好似“壓抑的岩漿見到了口子”,瘋狂地湧出。
李元心念微動,加以牽引,收斂於一力之中。
刷!!
刀劈下。
但沒有任何動靜,任何爆發。
這意外的驚喜讓李元欣喜若狂。
“是將要出生的孩子給了我好運麼?”
之前他每一次嘗試,都會在第十下的時候斬出一道狂暴的深紅色火浪。
隨著這一刀的斬出,火浪狂猛奔襲,衝擊過數十丈之地,地麵一切隨之粉碎,化成焦土,而飛揚的塵土竟還能飄出數裡之地。
換句話說,若是有人在距離李元數裡之外的地方,也能被李元斬出的這一刀餘波給打到臉,便好似騰騰的高速火車從臉前擦過而帶起的勁風。
相比起“震蕩”的內部粉碎,這種“爆裂”的力量更像是一種殘暴的灼熱的外力。
內部粉碎,觸碰到物體,就是物體粉碎。
而外力,則是從外擠壓,使得物體從外而內的迅速產生裂痕,繼而崩裂,粉碎。
“震蕩”力的表現更加安靜。
而“爆裂”力則更加誇張。
要想將這一靜一動的力融合到一起,又是談何困難。
至於從五品踏入四品,李元在神木殿看過不少書,也見過不少人,這突破之法很簡單,那就是在勢均力敵的大戰中加深感悟,從而使得五源之心完成第一次祖化,繼而.誕生第二重人格。
然而,李元的祖籙甚至沒有按在心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四品會怎麼突破,可總歸是需要大戰才行。
可大戰這種事,他得挑個時機,也需要挑個合適的戰場。
最好能打完了沒有任何後續麻煩的那種。
而相比起大戰,他現在對融合這些力量更感興趣,因為這也會實打實地提升他的實力。
李元的心已經不限於“影血”的品次,他還開始主動追求“火所帶來”的力量。
在他看來,“火”的力量,是“影血”之外的力量體係,這便和“鬼”其實也是一重力量體係一般。
諸多思緒閃過,李元抖了抖刀,舒展了下筋骨,深吸了幾口氣,稍作平複,將周身斂著的力量緩緩散去,然後踏步入了莊園。
“老爺。”
“老爺。”
小竹和小梅開心地看著李元。
如今,她們都成了婦人模樣,但老爺卻還是少年。
在塌上的時候,她們雖是在服侍著老爺,卻絲毫不覺得吃虧,反倒是想能天天和老爺好。
李元問:“夫人呢?”
小竹道:“夫人在翠竹居處理一些雲山商會送來的急報。”
“雲上商會現在是誰在管?”
“錢大,周甲,還有好些夫人說是一定會忠誠的人。”
李元知道,這“一定會忠誠”便是下了人皮手銬。
小竹繼續道:“夫人說,現在外麵的敵人也不怎麼針對我雲山商會了,據說是隱隱達成了互不侵犯的狀態。”
李元點點頭,然後來到一處僻靜幽篁的小齋前。
小齋庭院覆雪,李元也不破壞著平整的雪麵,一踏步便落在了門前,然後輕輕敲了敲門,道了聲:“薛姐。”
“相公。”
屋門打開,內裡伴著鬆香的爐火暖氣撲麵而來。
兩人入屋,旋即關緊。
李元道:“我得去西極了。”
薛凝笑道:“也不知平安會多個弟弟還是妹妹。但不管怎麼樣,這孩子肯定白白胖胖,雙瞳泛紅,漂亮的很。”
李元稍顯黯然,不欲再說這個,而是道了聲:“薛姐,幫我研墨,我寫一封信給瑤玨。”
薛凝愣了下。
李元道:“中原越來越亂,我擔心有一天突然爆發大戰,所以.我要提前告訴瑤玨我沒死,然後讓她關鍵時刻,帶著平安,崔花陰,景水香他們來雲山道。”
“相公有心了。”薛凝輕聲道。
然後,她又歡笑道,“我從商會那邊得到些小道消息,說是平安很受女孩子歡迎,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有沒有生出孫兒來。
要是有孫子了,我想給平安帶帶孫子。
到時候,我就不管雲山商會的事情啦。”
李元邊寫邊道:“那如果有的話,我讓瑤玨儘可能也帶上那姑娘一起來雲山道,不論她和平安有沒有成婚都帶來。
還有不如,我讓小琞來你這兒,學習如何掌管商會。
到時候你退了,小琞也能接上這條線。
那臭丫頭現在天天在外做聖女,越來越調皮搗蛋.不過,看來人世間的事她是明白一點了。那既然如此,應該也可以來掌管商會。”
他想了想又道:“你這莊園後有個小鎮子,我會讓唐門之人來協助你掌管小鎮子,同時將五十戶人家搬過來。
那些人家的孩子應該才剛出生沒多久,到時候你讓年年給你找幾個可靠的教書老師,至於修煉的功法,我會送一份《九陽武訣》過來。
務必讓那些孩子在你們身邊長大,讓他們生出歸屬感。”
薛凝道:“是那些冰蠻嗎?”
李元點點頭道:“都是雲山道的人家,那些孩子長大後都會是六品,有這些六品在,無論是你還是小琞都可以更好地掌控商會,畢竟絕大部分行骸道具對六品是無效的。”
薛凝有些擔心道:“會不會壞了規矩?畢竟,你說了,要讓那些人融入冰蠻,要住也隻能住在凍土或者是碎葉,落木,八連這三座城市。”
李元道:“規矩是我定的。要是對我們無用,我費這麼多力氣去整合蠻族,形成通婚,並且教導他們武道做什麼?
你就安心地帶好那些孩子吧。”
薛凝道:“放心吧,帶人.你家娘子還是很會的。”
李元應了聲,此時他手中信也寫完,他輕輕抖了抖,吹乾墨痕,放在桌幾上,道:“送給王鶴然,司鳳茹,或是王林繼,讓他們想辦法交給瑤玨。”
小半個月後。
真炎氏族,帳篷之中,一個大塊頭的男嬰呱呱墜地。
外來的接生婆才捧到手裡,便是忍不住痛呼一聲,雙手連連抖著,卻又不敢拋開。
李元急忙從接生婆手裡男嬰,卻覺入手滾燙,就好像是水燒開的那種溫度,然而男嬰卻健康地哇哇哭著,沒有任何問題。
再一掃男嬰數值,李元是愣住了。
這孩子,剛出生數值就有“700”了。
這哪裡還是孩子,這分明是一隻披著人皮的怪物。
而男嬰似乎很喜歡他,滿屋子的人,男嬰隻和李元親近,摟著他脖子,哇哇叫著。
李元露出笑容,然後坐到塌邊,將孩子稍稍遞出,讓剛剛完成生產的真炎雪看。
“相公,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一世輝煌,那便叫真炎煌。”
“真炎煌我的孩子叫真炎煌”真炎雪露出喜悅之色,她此時的柔情全部傾瀉在麵前男嬰身上。
片刻後,李元帶著孩子去沐浴。
待到洗完,桶裡原本溫熱的水已經燒開了。
這一幕,看的眾人訝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