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熱鬨的聲音。
白狼如潮從遠處而來,載著雙目漠然深邃的聖潔女子,雪白鬥篷烈烈飛起,一眾冰蠻歡呼著。
“狼母!”
“狼母!”
狼母從狼上躍下,來到了李元身前,對李元微微欠身,繼而抬手輕輕抓住男嬰的手背放到鼻前,嗅了嗅,然後道:“孩子,群狼賜福於你,你生來榮耀,會是這片凍土上所有巨狼的朋友。”
沒多會兒,又有鬨哄哄的動靜陸續從遠而來。
那是其他八大氏族的族長親至。
白鹿氏族的新族長名為白鹿麗,這是在之前的族長白鹿豐死去後由蠻王任命的。
這是一名女族長,在冰蠻六品中屬於很強的那一批,隻不過卻不是五品。
這也沒辦法,五品的族長需得運氣,不會說前麵族長剛死,後麵就會有新的五品。
白鹿麗此時看著那剛出生的男嬰。
她和其餘族長雖然無法如李元那般看到數據,可卻也能感到這男嬰迥異於尋常嬰兒的強大,再加上出生前群狼環繞,時刻提供狼奶這些事兒.
白鹿麗忽地喊道:“這是天生的太陽之子,這是天地贈給我蠻族的福祉,歡呼吧,跳舞吧!!”
她的聲音很有感染力,而蠻人也發出歡呼。
族長們都帶著笑,但銅戎瓠在聽到“天生的太陽之子”後,眼中閃過一抹極其隱晦的不快,他掃了眼不遠處的蠻王斧,小心地收起眼中的貪婪,然後也跟著歡呼起來。
當晚,蠻族宛如過節一般。
族人歡慶地繞火而舞,手拉手旋轉著,這隻是為慶祝一個孩子的出生。
三個月後
真炎煌已經能蹣跚走路了。
他握著把小斧子,足像三四歲大的孩子,在帳篷前走來走去。
而李元所養的那條名叫“小白”的冰雪巨狼也已經長大了,此時隨著小主人屁顛屁顛地走著。
小煌走到哪兒,小白就跟到哪兒。
有時候看小煌快要走地摔倒了,小白還會趕緊過去用腦袋貼心地頂一下、扶一下。
李元和真炎雪,還有前來作客的真炎雄看著這一幕,都是露出笑。
真炎雄讚道:“真不愧是天生的太陽之子,三個月就能走路,這在記載裡也隻有曆史上的聖王能做到了。”
他雙目認真地看著小煌。
在他眼裡,這個男孩注定會格外強大,而他會親手將蠻王斧交到這男孩手上,看著他成為新的蠻王。
相比起李元,真炎雄更希望真炎煌成為蠻王。
畢竟李元並不是白膚紅瞳,他是一團火,也是可以令任何一個冰蠻心服口服的蠻王,可他終究不是真正的蠻族人。
而此時,在遠離凍土甚至是雲山道的綿州道園天府內。
樹木早翠,百花綻放,嬌豔欲滴。
隱約間還能聽到奇異的蟲子嗡嗡飛舞的動靜。
不知名的鮮豔蝴蝶雙翅卻蘊藏著巨量毒素,在奇花異草間翩翩起舞。
這裡是神木殿的三重門後.
城門口,正有一輛馬車緩緩行入。
值守的城衛動作機械,雙目呆滯,卻隨著馬車車簾掀開而分開兩邊。
車簾旋即又放下,內裡的女子收回視線。
而就在光線暗淡的那一刹,她平靜的神色瞬間變得歡喜。
她輕輕觸著懷裡的信,眼中的喜色怎麼藏也藏不住。
‘太好了,太好了,姑爺居然沒有死,姑爺居然沒有死’
姑瑤玨激動地想要大聲叫出來,但她隻會在馬車裡獨處時如此。
她此時是如此的開心,如此的興奮。
她忍不住想去告訴崔花陰,告訴景水香,告訴李平安,告訴每一個和那個男人有關係的人:他還活著!
那位鑄出了傳奇兵器的男人,還活著!
不僅活著,他還突破了五品!
‘太好了,太好了。’
姑瑤玨喜不自禁。
而就在這獨自的欣喜裡,馬車很快停下。
她下了馬車,卻見個飛揚跋扈、錦衣怒馬的少年從遠飛衝而至
人還未至,那一身的血腥味兒就撲麵而來。
“瑤姨!”
少年一個旋轉,飛身下馬。
黑發狂舞之間令姑瑤玨有那麼一刹那的恍惚,她好像看到了那個男人年輕時候的模樣。
“平安,你回來了?怎麼惹了一身的血腥氣?”
“嗐!殺了一些人,也不知道是哪兒的。蓮教那些人天天想殺我,於是我就把信息散布出去釣魚,結果真來了一群人,裡麵還有好幾個六品。可是.”
李平安露出難受之色,“弱太弱了,根本無法讓我儘興。”
說罷,他咧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笑道,“真是懷念老爹啊。這世上,就好像隻有老爹讓我吃過那麼大一個虧
他害的我以為外麵有多可怕,結果出去一看,全是弱雞,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姑瑤玨道:“你爹也是關心你。”
“知道知道。”李平安道,“老頭子是怕我驕橫跋扈,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狠狠虐了我那麼久。”
說罷,他一拍巴掌,道:“結果吧,彆人能虐我的法子都被老頭子用完了。寂寞.寂寞啊.”
姑瑤玨很想把“你爹還活著”的話說出來,但卻還是忍著,隻是擺著長輩的架子道:“平安,你雖然天賦很高,但可千萬彆大意,彆辜負你爹的一片苦心。”
李平安嘴角一翹,揚起幾分霸氣的笑容道:“瑤姨,你彆看我這樣,這隻是我的一張麵具。真正的我既謹慎又謙虛,從不輕視敵人。”
姑瑤玨輕輕呸了一聲,道:“還麵具,我看你就從沒卸下過這麵具。要不你卸下來,給姨姨看看?”
李平安哈哈笑道:“瑤姨,下次,下次一定。”
說罷,他又翻身上馬,向神木殿更深處而去。
姑瑤玨正欲轉身,忽地身後那遠去的馬蹄聲又折了回來。
姑瑤玨轉身,卻見是李平安回來了。
“怎麼了?平安。”姑瑤玨對那個男人的兒子永遠很有耐心。
李平安微微皺眉,又壓低聲音道:“瑤姨,我知道你在負責三重門的城防這塊兒。
那.最近.我們城裡有沒有外來者。
我是指那種很強很強的外來者。”
姑瑤玨愣了下,道:“沒有。
平安,你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李平安若有所思道:“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在我殺完那些人回來的路上,就有人在看我
而現在.那個人還在看。”
姑瑤玨迅速掃了掃四周,卻沒有任何存在。
而且這裡可是神木殿的核心之地,這裡有無數高手坐鎮,有什麼人能悄無聲息地進來,甚至是現在還在看李平安?
她警惕地看了一陣子,卻沒看出半點異常,便又抬頭問:“平安,現在呢?”
李平安苦笑道:“還在看我。
我能感覺到他
甚至我還能感覺到他知道我感覺到了他。
但他,還在看我。”
姑瑤玨二話不說,直接道:“找你師父,現在立刻去!”
她陪著李平安迅速往神木殿深處而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白竹吊鐘樓的某一座空中殿堂之外。
殿中,白衣女子盤膝而坐,坐於殿堂入口處,眺望浮雲,俯瞰小半個神木殿。
她膝上放了那把著名的靈劍————日月當空。
當然,這把劍已經成了當今天下排行第十的魔劍。
之所以是第十,是因為它創下的傳說還不夠多,還沒有能夠和前麵的九個匹敵。
姑雪見察覺了弟子和妹妹的到來,睜眼飛下。
李平安便把自己的感覺說了。
他是個很驕傲的人,若不是真遇到了無法解決的事,也不會說出來。
姑雪見聞言,頓時飛至半空,神識放開,搜索著周圍一切可疑之人。
四品感知已達數十裡地,很是寬廣。
然而,一圈下來,姑雪見並沒有找到這樣可疑的人。
她俯身道:“還在麼?”
李平安點了點頭。
姑雪見繼續搜查。
許久
又許久.
還是一無所獲。
姑瑤玨道:“平安,你是最近煞氣比較重,所以產生幻覺了吧?要不好好休息幾天,然後再看吧。”
姑雪見道:“你住在白竹吊鐘樓,若真有這樣的人存在,我不信他敢來這兒。”
“是,瑤姨。是,師父。”李平安一一行禮回應。
隨後幾天,他那被窺視的感覺還真消失了。
‘也許真的是我太過興奮了?’李平安如此想著。
而就在這時,他聽到樓下傳來聲音:“平安哥哥,平安哥哥。”
李平安一坐而起,走到門前,看著地麵。
一個俏麗的紫衣少女正揮著手,挺著鼓鼓的胸,喊道:“平安哥哥,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百花酥,湯包,還帶了二十年的雪醅陳釀!”
前麵兩個倒沒什麼,但“二十年的雪醅陳釀”卻是讓李平安一愣。
二十年的雪醅陳釀?
這豈不是他出生時候就有了?
這酒是從山寶縣那邊流出來的吧?
他對家鄉有一點模糊印象,但已不多但這卻會讓他想起父親和母親。
於是,他興奮道:“六雪,我這就來!”
“不急,不急呀!等姑殿主回來了,你再下來!”柳六雪喊著,這正是許多年前跟著李平安的那個小跟屁蟲,也是曾經被李元看過幾次的那少女。
柳六雪隻是來約一下平安哥哥,畢竟她也知道白竹吊鐘樓太高,下麵若是平地還好,但卻是四品肉田。
這就意味著,若是落下後,一個不小心摔入肉田,那說不定就死了。
正確方法是姑殿主回來後,帶著李平安飛下來。
可就在這時,她卻見半空中那一身囂張傲氣的少年縱身一躍。
柳六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俏臉刷的一下變白,心跳都差點駭的停了。
但旋即,她又見那少年宛如一片落葉,在半空匪夷所思地飄來蕩去。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脫離肉田範圍。
就在即將徹底墜入肉田時,李平安不緩不慢地身子一晃。
這一晃,晃出了五個李平安。
其中四個將最上一個往遠處一拋。
而那最上一個安安穩穩地落在柳六雪麵前,看著她目瞪口呆的小臉,伸手輕輕捏了捏,笑道:“哭包兒,是不是又要哭了?”
可話音才落,他心底忽地泛起一陣古怪感。
那個人.又在看他。
似乎沒有惡意。
可是
他是誰?
時間一天天過去。
那個人似乎隻是偶爾看看李平安,並沒有任何出手,或者出現的意思。
姑雪見看到弟子如此,也去找了景副殿主,甚至是青瀚城殿主。
但三人查下來,卻都隻證實了:那個看著李平安的人並不存在。
又或者說,他們都看不到。
但後者卻並不可能。
畢竟,這世上有誰能夠逃過這三人的刻意搜索?
李平安也漸漸放下心來,不再去擔心那個窺探的目光,隻當就是自己過於緊張了。
話分三頭。
在南地的一片峽穀之前。
金龍盤繞,富貴無比的樓輦正安靜地停著。
任何人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這金樓樓輦之中的必定是貴人中的貴人。
“陛下,蓮教的七位鑄兵師都已經到了。其中還有您原來陰妃的父親————祝斑。”
甕甕的聲音從樓輦一側傳來。
那是個頭戴三叉束發冠,身披獸麵吞頭暗金甲的威武男人。
男人威風凜凜,好似天神下凡一般,站在樓輦旁。
這位是當今天子身側的第一猛將——呂玄仙,如果不是他,天子已不知死過多少次了。
要知道,天子可是曾經麵對過四品的追殺。
饒是如此,有呂玄仙在,即便四品也未曾能夠刺殺成功。
至於為什麼呂玄仙如此效忠天子,這卻是個謎。
此時,樓輦中傳來頗有磁性的聲音。
“大周武庫今日在前方三百米開啟,所啟之物正是鑄兵師之機緣,讓他們進去吧朕想看看他們誰能得了這機緣。”
呂玄仙嘴角浮起一抹危險的笑,“是,陛下。隻是您不擔心他們全死在裡麵嗎?”
天子道:“朕的新皇朝,隻歡迎強者。若隻是能鑄出五品、卻把握不住機會的鑄兵師,死了便死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