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尋到羽夫人時,羽夫人正盤膝於唐門中央台九層,乳白長袍宛如白蓮往周散開,薄金色的山河之氣以她為中心從四方旋來,鍍染地她那嬌軀也呈現幾分白金。
中央塔乃是唐門禁區,外人不得來此,而熟悉的腳步聲讓羽夫人安心地睜開了眼。
她看了眼塔層入口的拱門前站著的男人,眼露歡喜,道:“夫君,你終於出關了。”
李元打量著羽夫人的數據,比六年前確有了些進步,已經從原本的“320~850”變成了“350~900”,隻是這數據還比不上他初入“小真知”境。
他隨口應了聲“是啊,出關了”,然後便坐到了羽夫人身側,小彆勝新婚,兩人相觸之處便如電流竄過,酥麻又燥熱。
羽夫人胸口起伏,帶動乳白袍沿如蚌微分,嬌軀一扭,趁勢軟倒在他懷裡,目光明亮,唇角含笑著嗔道:“我以為你還要再閉關幾年呢。”
李元笑道:“那我尋小瑜兒去,過幾年再來找你。”
羽夫人抬指點了下他眉心,道:“你敢!”
李元摟著她,抬手輕輕撥弄著她的長發,看著遠處,忽地輕輕發出一聲歎息。
“怎麼了,夫君?”羽夫人看不得李元歎氣。
李元道:“剛剛突破了,想尋人較量一下,隻可惜剛剛在外叫那些小家夥們攻擊我,卻是沒有半點儘興。”
羽夫人笑道:“我就知道剛剛那動靜是夫君惹出來的。”
李元道:“我尋了夫人,想夫人陪我練練,可卻又怕傷了夫人。”
羽夫人嫣然一笑,道:“我沒有那麼脆弱,真要打,那就打。”
說著,她倒是果決地起身,雙袖一甩,負於背後,繼而也不見走動,便是身形宛如幽靈般飄動,直接拉開十餘丈距離,繼而又伸出右手,頗有宗師風度地道了聲:“請。”
李元側頭看了眼窗外,道:“去外麵打.打之前,我建議夫人先去向小喜了解一番,以免還要吃些不必要的苦頭。”
羽夫人自信地笑道:“不必那麼麻煩,相公可是小覷妾身了。”
說罷,她右手一揚,雙指在虛空一拈。
金光化羽,出現在她嫩白的指間。
那五指微動,往左右兩邊旋開,山河之氣凝聚的金光羽毛便宛如巨大的孔雀開屏,一瞬間在羽夫人麵前綻放。
李元暗暗點頭,卻又道:“夫人,這還不夠。”
羽夫人道:“夠不夠,試試就知道了。”
說罷,她看定李元,又嬌吒了聲“相公小心”,繼而神色肅穆,將雙手往前一推。
金光羽毛綻放開,滿屋都是,卻偏偏像是有著生命力般,隻是在空氣間穿行,頂多便是貼牆而動,卻沒有絲毫破壞到這一塔層擺放的桌椅,可見羽夫人的掌控力實是不凡。
許是為了提醒李元她這一式的特點,羽夫人又淡淡道了聲:“一輪封天,孔雀開屏!”
李元看著那飛旋而至的金羽,未曾動作,隻是“大真知”的雙重金膜已然附體,各自流淌。
這金膜植根於天地,就好像人體生出了許多“USB”插口,插在了天地這個“大機箱”上。
而羽夫人的第一輪飛至的金羽卻不是往李元招呼而來,而是向著李元周邊。
金羽飛旋,震蕩,在落到“李元與天地鏈接之處”時,更是猛然爆發開來,這種暴發使得鏈接變得混亂,因而薄弱。
這一刹那,李元感到自己周身的金膜竟然薄了一些。
不過,他再吸了口氣,那金膜就又漲了起來,原本因金羽震蕩而斷了變得薄弱的聯係瞬間又充實了。
李元這是以力破巧。
不過,他也看明白了,自家夫人這“一輪封天”,封的便是山河之氣與目標之間的聯係。
一旦成功,目標就直接廢了。
羽夫人能創出這種匪夷所思的法門,不愧是新時代第一個掌握了超凡力量的人。
隻不過,以“350~900”的力量來挑戰“3000~30000”還是過於勉強了。
然而,令李元頗為意外的是,羽夫人這一式似乎並沒有觸發他“大真知”的沮喪效果。
為什麼呢?
許是因為目標不是他,而是他和天地的聯係。
這倒是給了他一個不錯的思路。
李元思索著。
而另一邊,羽夫人看自己招式被破,也不意外,她本就沒想嬴,而隻是想給自家男人製造些驚喜,幫他活動活動筋骨。
一輪被破,她毫不猶豫地原本旋開的雙手一合,交攏,作掬捧之態。
而那手掌之上,頓時顯出一團好似數百上千金羽構成的金球。
“二輪屠人,百鳥歸巢。”
說罷,她輕輕一吹。
一口氣,吹動那掌心金球。
金球散座金色羽毛洪流,直往李元射去。
李元看著那掠至的金潮,也伸出了手,做好了格擋的準備。
若是放在舊時代,那根本沒什麼,因為強者就是站著讓弱者打,弱者也無法破開護體力量。
但新時代,根本就沒有護體力量,李元若是自負的什麼都不做,那萬一正被打到,該掛還是掛。
隻不過,李元還未出手,卻已看到那飛速而來的羽毛洪流開始變得緩慢。
而羽毛洪流對麵的羽夫人雖然看似依然平靜,但動作卻亦是開始呈現地遲緩。
李元往旁輕輕走了一步,羽毛洪流卻追蹤而來。
李元又連續走了幾步,那羽毛洪流居然直接力竭,在半空化作星星點點的金光消弭於空氣裡。
而另一邊,羽夫人卻忽地捧心,眼神裡露出悲傷之色。
她在強忍著悲傷,依然能勉強站立,但李元卻能看到她周身的那一重金膜在變淡,在消散。
“一輪.”
“一輪.”
羽夫人喃喃了半天,卻無法再進攻。
直到停緩了數秒,這才咬著牙、紅著眼,長袖一甩,甩出一式“天籟化羽”,金色羽毛往李元直射而來,而她則是往後飛快倒退,開始拉開距離。
作為曾經的唐門霸主,羽夫人自有驕傲,她沒想嬴,但卻也不想輸的太慘。
這一刻,她不再把眼前男人當夫君,而是當做敵人。
‘這人邪門的緊!’
她心裡迸出這樣的想法。
所以,她要遠離。
李元安靜地看著夫人遠離,然後氣定神閒地跟著走到外麵,幾下縱躍,來到了這唐門中央塔的頂層,站在塔尖。
而羽夫人則已飛到了雲霧間。
許久,李元看到遙遠處有金羽覆至,他百無聊賴地伸出一隻手。
五指成林。
手隨意拍飛那些金羽。
不一會兒,又有金羽掠至,似孔雀開屏轉攪他與天地的聯係,似百鳥成潮蜂擁而至,時不時又是幾下金羽猛不丁地如蠍尾偷襲,很是精巧。
羽夫人的暗器手段確實不凡。
李元單手破解著。
可很快,他發現羽夫人的攻擊頻率越來越低,低到往往要隔十多秒才來一次;攻擊力量也越來越弱,弱到完全比不上最初的攻擊。
李元感到不對,他收了力量,飛速往羽夫人方向而去,卻見半空裡,羽夫人周身金氣破破爛爛,黯淡無光,臉上滿是淚水,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羽夫人看到李元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好難受,好像沉浸在難以抑製的悲傷中.如果有來生,我想當一隻自由自在的鳥。”
李元急忙上前拉住她。
羽夫人還在絮絮叨叨,神色黯淡,臉上像是癡了般。
直到李元抱著她,回到塔中,將她按在塌上,為她削了些水果,喂送到她口中,羽夫人才好似清醒了過來。
旋即,她抱著李元嚎啕大哭,哭著喊著:“相公,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堂堂霸主,居然傷心到性格大變,這也是離譜。
李元也確定了一點。
他的力量對“小真知”境界確實管用,但卻不會直接生效,而會使得“對方的攻擊越來越慢,悲傷越來越濃,直到徹底爆發”,而徹底爆發後,對方也需要遠超過普通人的時間去恢複。
算是“發作慢,多了個緩衝,可恢複也慢,一旦小真知境界的存在在剛開始未曾能對他造成傷害,那之後就完全沒戲了”。
“好了好了。”
李元無奈,隻能摟著自家娘子,像哄小孩似地輕輕拍打著她的背脊,以此安撫。
可是,羽夫人顯然“受傷頗重”,一副受了精神攻擊的模樣。
李元無奈當了一次“家庭煮夫”,親自烹飪了三道小菜,煮了些粥,給小瑜兒和年年送了兩份後,然後來到床邊一口一口地喂著羽夫人。
羽夫人吃飽後,這才入眠。
李元坐在塌前,看著自己的拳頭。
那掌心虛握,便呈現出稍濃的金光。
而剛才的表現,簡直離譜,這種力量在上個時代根本就不存在。
‘這就是天地的力量嗎?
簡直無所不能,無所不包’
‘隻是大真知境界就如此,若是能夠將兩重金膜完全融合,那這些金膜就會全然變成充斥著天籙暮的力量。
屆時我的戰力怕不是會一躍提升到上個時代三品巔峰的層次了。
如果能夠達到那未知的第四境界,便是我的本體也怕不是對手了。’
李元暗暗慶幸。
因為新世界的力量體係顯然更過霸道,收獲起來也更為輕鬆。
如果他放任不管,慢個數百年回到人間,那到時候他便是本體也未必能戰勝此方世界的強者了。
到時候,他就會變成個悲劇,被新生代的強者給虐殺。
‘果然,還是要始終抱著一顆年輕的心,一顆好學的心,不可妄自尊大。’
李元舒了口氣,看向塌上女子,神色越發溫柔,他不會忘記自己能夠這麼輕鬆入門,完全是羽夫人的功勞。
若不是羽夫人,他自己慢慢發展,慢慢嘗試,再慢慢爭霸,入超凡的時間起碼比現在晚幾十年。
而那時候.怕不是超凡已經開始普及了,自己又要開始通過“苟著”才能在新世界慢慢占據優勢。
想來,自己穿越前看過的不少故事裡,那些沉睡已久的BOSS在蘇醒後卻會被新時代主角給滅殺,大抵就是這麼回事了。
‘大人,時代不同了.’
李元忍不住想到這句話,然後笑了笑,旋即也寬衣解帶,上了榻,鑽入薄薄的春被,貼附到了羽夫人身側。
羽夫人轉身,好似發著高燒般,鑽入李元懷裡。
一宿過去.
次日,羽夫人恢複了。
她雙目清明地看著李元,想著昨天自己的表現,簡直是尷尬無比。
李元睜眼,兩人四目相對。
羽夫人歎了口氣道:“夫君太厲害了.若夫君是我敵人,怕不是能夠徹底玩弄妾身於股掌之間了。”
李元道:“那是因為我比你高了一個大境界。”
羽夫人心生好奇,問:“入超凡後,還有境界?”
李元便把“小真知”、“大真知”、“真意”、“未知的第四重境界”這四個境界說了一遍。
“哪兒來的?”羽夫人問。
李元道:“我已感到,看到,自然便是我所定下的。”
羽夫人稍有愕然,卻旋即釋然,然後道:“今後千年萬載,甚至十萬載,人們所用的境界怕不是都由今日始了。”
李元笑了笑。
舊時代,他一直在爬著彆人定下的境界。
而新時代,他則鋪好了境界,開始等彆人爬了。
這種感覺很是安心。
不過,他這個開荒人可不能被人追上。
而如同過往的每一個境界一般,但凡突破前後,都需大戰鞏固。
但問題是,現在完全處於“新時代超凡體係的石器時代”,李元這個扛著“青銅兵器”的男人根本找不到對手。
他禁不住有些鬱悶,暗暗凡爾賽出一句:‘若是晚三百年轉生就好了,到那時候,世界上又滿是強者,甚至還可能有我本體都無法戰勝的強者。到那時候,我應該就可以從市坊裡開始一步步攀爬,從逼仄的小棚屋開始住起,找個鄰居當娘子.可惜啊,現在沒這機會了。’
“娘子。”
他忽地摟緊羽夫人,道,“我找不到對手了。”
羽夫人道:“那不如攻打西京,將神國納入我唐門版圖。”
李元微笑著搖了搖頭。
羽夫人不解。
李元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實在是沒辦法了那才伐兵。
哪有人沒事直接出兵攻打鄰國的?
這不是幫混亂的鄰國恢複秩序,一致對外麼?
強者若是因傲慢而肆無忌憚,那距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我需要對手,但我不會犯蠢。”
羽夫人妙目眨了眨,然後道:“妾身明白了,夫君是想像我稱霸江湖那時候,用間反間,扶持地方勢力,借刀殺人,順水推舟,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