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這時,有侍衛從外匆忙而來,半跪在外,說是有急報。
李元問:“什麼急報?”
那侍衛恭敬道:“幽帳內訌,幽王已死,如今北地狼神及聖女正領隊南下,其餘信息不日便會到達。”
又過數日。
幽帳的更多信息被遞呈過來。
神秘的幽王也顯出了真身。
幽王名呼延海,而呼延家則似乎是從中土遷去北地的,至於什麼時候遷移的,則已難以考究。
再過半月。
那來自幽帳的信終於被快馬加鞭地送到了李元手上。
信上將一切都寫了個清楚。
一切都如李元所想。
呼延海乃是重生者,生前便是“虞朝天帝”禹烈。
而其用一首“帝安康,福常在”的童謠,將其餘的虞朝重生者彙聚於北地,繼而又在羽夫人突破超凡後的五年裡研究出了法子,在壽元快要走到儘頭的時候突破了超凡,華發轉青絲。
之後則一一說明了呼延海的一切生平。
而降者的意圖也很簡單,在看到天下一統,大勢已去,便想著投奔南地,以得更多的修煉資源。
與唐皇有仇的是呼延海,所以他們殺了呼延海,然後將呼延海盜取的“門”也一並送了回來。
李元把信給穆先生和拓跋印分彆看了。
兩人紛紛點頭,都說沒有半點錯誤。
李元舒了口氣。
此時此刻,從邏輯上來說,已經不存在任何問題。
在他一統山河之後,他就開始用大勢壓那幽帳。
這結果不過是如他所料罷了。
不過,他也不是個大意的人,自是讓人去傳“招幽帳使者單獨帶門覲見”。
發完命令,他心底卻又生起了一種莫名的孤獨:好歹是虞朝時候的天帝,好歹是真正見證過古神時代輝煌的人.就這麼死於叛亂了麼?
月餘後,三月末,百花開,但夜色猶寒。
李元見到了來自北地的聖女與狼神。
聖女的數據是“300~800”,狼神的卻是“500~1100”,終究都是小真知之境。
聖女名叫蕭冰兒,一襲冰藍邊兒的綢袍,長發束紮,馴服地拜倒在李元麵前,請求著寬恕。
狼神居然也能口吐人言,這讓觀看的大臣嘖嘖稱奇。
李元寬恕了這一人一狼,並許諾封禪,讓其可以更多的山河之氣修行。
而那一扇“畜生道之門”在經過了近一百三十餘年的折騰,終於回到了李元手上。
他收好門,存放在雲都皇宮深處,然後派遣軍隊北上,先行去接收金帳乃至幽帳,然後他會領著鐵騎後至,封禪北地,拓寬疆土,以納更多的山河之氣。
而這還未結束。
這不過是掌控了如今看來存在國度的疆域。
在這之後,他還需派人分往大荒,東海,西極,南極,去到世界儘頭,讓他的名字響徹河山的每一個角落,繼而封禪四極。
待到那一日,他的力量應該才具備了大成的資格,應該才存在達到“第四境界”的機會。
屆時,他會再度運轉《命星術》,將新的力量嫁接入本體。
然後觀測“祖地”“地府”運轉,待到算好時間,再將門提前擺放到那最接近之處,從而形成鏈接。
妥善的安放門並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固然能在未曾轉生的狀態下看到“世界的運轉”,但那也僅限於未曾轉生而已。
可李元又隱隱感覺,若他真能達到“第四境界”,完成“人皇製”,那情況應該會有轉變。
轉眼,又是三個月過去。
先鋒鐵騎已經開動。
而李元在完成了一次修行後,也領著三千鐵騎北上而去。
這一次出行,李元的服飾很是不同,頭戴帝冠,身著刺目煊赫的白金長袍,白金長袍的胸口處有精致刺繡的一輪烈陽,隻是烈陽垂垂至暮,顯出幾分光明、神聖而又經歲月洗禮的滄桑模樣。
而他身後則還有緊隨的穿著灰袍的少年少女,這些少年少女天賦極好,乃他封禪的一些世家的後裔。此番被他選中,作為後起之秀,於北上之時帶在身邊順帶教導。
他封禪了一家,那一家在得到許可後,便也可領家族子弟祭拜山河,然後收獲“修煉權限”。
隻不過,這般轉了幾手的權限卻是變得很小。
可光明教的教義卻會傳諸到這些世家之中,而世家裡有天賦的孩子便能通過修行老拳,觀想李元而有所收獲,雖不至於一步登天踏入超凡,卻也總是出類拔萃。
此時此刻,能夠環繞在李元身邊的.可以說都是“未來的狂熱信徒”了。
心存光明,不染一塵。
永夜雖至,暮色猶存。
這就是簡短且通俗的教義開篇。
但凡觀想“光明教主”者,皆需默誦此教義,且靜心參悟,不可使心稍有偏離。
自然,釋義有許多,但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意思便是“要維持心靈的純淨,不可貪婪,不可造孽,不可為惡。便是滿懷汙濁的魔鬼從永夜裡降臨,卻要記得光明猶在,暮色猶在。”
這是李元在為未來的掌權者們洗淨心靈。
固然,光明過盛,嫉惡如仇,也會顯得過於偏執,繼而至清無魚。
但這總比黑暗與世家弄權、欺壓蒼生來的要好。
灰袍的少年少女們策馬追隨在那男人身後,看著他的一言一行,聽著他的教導,這些孩子的臉上都顯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聖感。
那是一種在追隨神話,在見證曆史的感覺。
他們身上的“世家弟子天生為世家利益考慮的痕跡”正在淡去,取而代之的乃是“光明的榮耀”。
任何人都已看到大唐盛世的生命力,也能知道光明教今後會如何。
而那未來一切的起點卻就在今朝。
他們此時,不僅是行走在北上的路道,而是行走在未來史書上。
那些史書會如何記錄今日?
而他們之中,又會否有人將唐皇的言行記錄,再編纂成聖文供後世學習?
當然,唐皇雖還未說.可任何人都知道,大唐皇帝和光明教主,這兩個掌控著天下權力之巔的職位已經融合一體。
而這很快就需要一個新的稱謂。
李元作為光明教主,自然需要給孩子們做好表率。
故而北上的這一路,推進並不快。
他一路做著好事,解決著戰後各地遺留的各種問題,隻不過官員良莠不齊,且各有陣營,殺是殺不儘的。
轉眼入秋,唐皇行轅已近北地。
一路走來,一路看儘蒼生苦楚。
光明教的未來棟梁們看著教主臉上露出悲憫,看著那威嚴的麵孔流下淚水,他們一個個也感同身受,跟著垂淚。
“光,會照到這裡。”
李元威嚴道。
然後又看著孩子們道:“你們,就是他們的光。”
少年少女們隻覺靈魂都被洗滌。
而就在這一日,眾人行經一座叫“落鳳鎮”的地方。
這地方窮苦之人很多,有不少人瑟縮在酒樓的秋風外,還有的則是牽著女兒在往遠處走去。
光明教的年輕教徒們便紛紛上前,掏出自己身上的金錢,視之如糞土地開始了“扶貧行動”,他們本是世家種子,身上自不缺銀兩,可現在他們隻想將銀兩用在這些貧苦之人身上。
李元也行走在這色調透著陰暗、氣氛透著蒼涼的北地城鎮。
有不少乞丐,或是窮人來到他麵前叩拜。
他給予金錢。
這是他目前能做的最直白的事。
一枚大錢許就能為一個窮人續命,他們等不來伱未來的改天換地,他們需要的也隻是眼前的吃飽穿暖,熬過漸寒的天氣。這就和天地大變、世界末日和凡人無關一個道理。凡人隻活百年,誰管百年之後?
李元努力地做著表率。
一個又一個人前來,又離開。
拜謝聲不絕於耳。
光明的皇帝頭戴冠冕,身著太陽的白金長袍,給這片灰色的貧窮小鎮帶來福音。
而就在這時,一個平平無奇的乞丐,混在兩三個乞丐裡,一同麵帶討好卻又膽怯的笑,垂著頭往李元走來。
李元抬頭的一瞬間,卻就看到了那個乞丐。
他將大錢給予了其餘乞丐,卻唯獨沒有給他。
那乞丐訥訥地垂首,手掌顫著,正要說話,李元卻感慨了聲:“不容易啊。”
乞丐茫然地抬頭,那是一張被肮臟的、有著不少疤痕的臉。
李元打量了一下他,道:“跟我來。”
乞丐便隨他而去。
李元帶著乞丐來到酒樓,拋了銀子,讓小二安排他去沐浴更衣,繼而又點了一大桌菜,坐在一邊等他。
乞丐再度出現時,卻已經換了副模樣。
卑微的氣質已然消失不見,被毀的臉龐雖依然醜陋,但那脊梁卻挺直著,那周身的氣場卻逐漸散開
乞丐嘶啞著聲音道:“承蒙大人看重,我願”
李元擺了擺手,盯著他半晌,忽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幽王吧?”
乞丐:.
那錯愕到了極致的表情烙印在他臉上,周邊的時間好似都已停止,酒樓外往來的人群好像全然消失。
灰色的晚風顯得蕭瑟而寒冷,一道殘陽的光芒從天窗投落,照出他落寞的臉龐。
“嗬”
“哈哈哈哈哈”
乞丐忽地放聲大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他笑聲裡充滿了自嘲。
他隱忍,藏拙,自毀麵容,費勁心機,用儘力量,在敵人最放鬆的時刻,在最好的位置出現在了敵人麵前,可卻被這敵人一眼識破。
“哈哈哈哈哈!好笑,真的好笑!哈哈哈哈!!”
呼延海笑聲淒涼無比。
曾經弑神的王,終究未曾能夠再創奇跡。
李元看了一眼他身側的“2000~21500”,再看了看自己的“6000~60000”,長歎一口氣,然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眼中的寂寞有些恢複,他道:“你是個真正的天才,我很欣賞你。隻不過你實在不該盜那扇門。”
呼延海未曾說話,忽地抓起桌上的一隻烤鴨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他需要補充力氣,恢複狀態!
李元道:“慢慢吃,不著急,吃完了再去睡一覺。等你恢複後,我期待著你能給我帶來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