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靈若並沒有徹夜留在蓮生池邊,她婉拒了何疏桐挽留的好意,而是選擇回到院子裡直麵事實。
若連這都承受不了,那往後可如何一起相處?
走在路上,鵝毛大雪猶在紛揚灑下,地麵上已鋪起了一層薄絨。
姬靈若看向師兄的房間,卻連燭光都滅了,透光窗欞隻能看見一片漆黑。
但她知道,這不代表裡麵的人已經做罷,相反,是裡麵的人根本沒有閒暇去再點一根紅燭。
雪夜的院子裡回蕩著一道經久不衰的輕微唔鳴,讓姬靈若聽得有些麵紅耳熱。
自己情到深處忍不住呻吟時還不自知羞澀,現在聽到彆人的,才發覺這聲音是這麼撩人心弦,哪怕這隱忍的聲音有些單調。
平日裡望舒與彆人說話,望舒大多數時候都會用一個‘嗯’字作答,若是激動一些,便是‘嗯嗯’兩字。
姬靈若暗暗腹誹,師姐還是說話說少了,到這種時候果然詞窮,居然還是隻會‘嗯嗯嗯’,連啊都不會啊一聲。
這般想,倒是我哼起來的聲音更生動悅耳吧?
師姐由靈化人,肯定沒什麼經驗……真要比起來,估計也是和更我雙修更……
呸呸,我和師姐比什麼?
她與師姐比來比去,最後便宜的不還是這貪心的師兄嗎?
姬靈若趕緊晃晃小腦袋,將這比較的心思甩開。
可她甫一回神,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站到了遊蘇的房前,就好像是她下意識要進門一般。
她頓感羞惱,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不過又轉而想到,師姐初為人婦,知識肯定是匱乏的,自己無論是身為‘大婦’還是師妹,是不是都該從旁指導一二呢?等等,怎麼有點像通房丫鬟?
她猶猶豫豫,手就舉了起來。
不過她終於還是泄了氣,既不敢親眼直麵那種場景,又不願去破壞彆人的新婚之夜。
於是一溜煙的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順便將門窗都給關得嚴嚴實實,生怕還有聲音傳進來一般。
她麵如火燒,哪怕她心甘情願,心中還是揮之不去一絲委屈,遂取出一張信紙開始研墨。
還沒給姐姐回的信,現在也終於知道該寫什麼了——她決定打小報告。
她看得出來,師兄對姐姐念念不忘,姐姐看似與師兄關係疏遠,實則姐姐在師兄心中的地位很高。
她也曾留意過師兄談起姐姐時的眼神,那是一種很特彆的眼神,仿佛是碰見了針鋒相對的對手,又像是遇到了惺惺相惜的知己。
“你不怕我,那就讓姐姐來教訓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貪心了。”
姬靈若下筆如有神,頗有種受了委屈找娘家人求助的意味。
不過措辭間倒是沒有詆毀師姐的形象,隻是放大了遊蘇的貪心。
而房間內的遊蘇還不知道師妹已經準備找幫手約束他的野心,他正陷入了一場鏖戰之中。
他目不能視,卻也知道自己的敵人是一隻老虎,一頭白玉老虎。
剛開始時他能在戰鬥中略占上風,還僥幸的認為自己能夠馴服猛虎,但這頭白虎的堅韌超乎他的想象。
它擁有前所未有的學習能力和適應能力,奔襲在落滿雪的山穀裡,儼然從一個獵物變成了獵人,轉過來將遊蘇追的四散而逃,要將他囫圇吞掉。
事實證明,理論知識再豐富,也無法彌補體魄上的差距。
遊蘇擁有太歲之力,體魄驚人,卻也無法替他逾越化羽中境與凝水下境之間的鴻溝。
遊蘇靠在床角,發出一聲悠長的喉鳴。
“師弟累了嗎?”
深幽的夜色裡,隻有一雙藍瞳皎潔,閃著迷離而興奮的光。
“沒、沒有啊。”遊蘇咬牙。
“可它怎麼……”
“不打緊……待我喘息片刻就好。”
“哦……是我下手太重了嗎?”
“嗬嗬,師姐還差的遠呢……”
……
這一整夜,姬靈若在床上輾轉反側怎的也睡不著,待到天亮,一夜未眠的她正心煩著呢,突然門被敲響了。
“師妹?”
竟是師姐來尋她。
她揉了揉酸澀的雙眼,想不通師姐來找她的理由,遂給師姐打開了門。
望舒換了身新衣,是一件藍白交間的裙子。少女天生清澈的雙瞳有些躲閃,就連習慣昂著的頭都垂了下來,像是在害怕什麼。
“師姐怎麼了?”
“師妹……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望舒悄悄關上了門。
姬靈若黛眉微挑,暗自挺胸抬頭:
“師姐想問就問吧。”
在這種時候能來問的問題,她大膽猜測,肯定是與雙修之事有關。
自己身為前輩,理應大度的給師姐一點指導,正巧也能在師姐麵前樹立一個‘學識淵博’的偉岸形象。
“嗯……師妹跟師弟雙修過嗎?”
姬靈若臉上浮過一抹酡紅,心想兩姐妹間聊的話題真是跨越飛速,以前還局限於小孩過家家的聊天內容,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女人間的閨閣密談。
“當然是雙修過的……不過也沒有經常,也就是偶爾,偶爾修一修。師姐想問什麼?”
望舒藍眸撲閃,尋思後麵這個問題她也沒問呀。
“我想問,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呀……”
“做錯?為什麼這麼說?”姬靈若有些詫異,有師兄在還能做錯什麼?總不能是找錯地方了吧。
“就是……就是師弟現在一直在睡覺,都起不來床……”
望舒垂著頭,宛如做錯事的孩子,“昨晚我問他是不是我做得不對,他也不說,結果慢慢的他眼睛都睜不開了。早上天亮,才發現他的臉色也很難看……”
姬靈若聽的是擠眉弄眼,看向師姐的表情從古怪也變成了欽佩。
她當然清楚,這根本不是師姐做錯了,而是某個好麵子的男人逞強虛脫了。
她都差點忘了,師姐是中元洲年輕劍修的魁首,為劍修者,體魄當然也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師兄在她麵前那引以為傲的優勢,在師姐麵前就顯得有些外強中乾了。
“師姐彆擔心,我陪你去看看先。”
姬靈若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隻笑一山更有一山高。
兩女推開房門,屋內旖旎的氣味不散,姬靈若對這味道再熟悉不過。
“師妹……你怎麼來了?”
遊蘇迷蒙著眼,臉上虛色肉眼可見,他將被子悄悄蓋緊了些。
“來看看你啊,師姐說你生病了。”
“生病?怎麼會呢。”遊蘇麵露難色,強裝道,“舊疾複發罷了……”
“舊疾?我怎麼不知道你有舊疾?”
姬靈若坐在床邊,麵露虛假的關懷。
懵懂的望舒還滿懷歉意地俏立在側,等著師妹為師弟問診。
“嗬嗬,不是什麼大病,我休整一下就好了……”
“師弟不行的,生了病就要治才對,我去找三長老來給師弟看病。”
“師姐彆!”遊蘇急忙喊住望舒。
“師姐不必麻煩三長老了,師兄這病我知道,我能替他看的。”
“真的?!那拜托師妹了!”望舒還在為自己的錯誤而自責。
“把被子掀開吧,我替師兄看看患處。”
“患處在被子下麵嗎?”望舒有些疑惑。
“不用了吧師妹……”遊蘇按住了被子。
“師弟要聽話才行!”望舒義正言辭。
旋即望舒就掰開遊蘇的手,唰的一聲將被子猛然掀開,宛如揭開了遊蘇最後的遮羞布,完全不給遊蘇拒絕的機會。
姬靈若瞧著赤條條的師兄,隻覺有趣的緊。
她玩味地挑了一眼,打量了一番遊蘇用手遮住的患處,咂舌道:
“嘖嘖,都有些腫了呀,這是多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