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也反應極快,抄起手邊的剔骨刀便向遊蘇砍來。他粗獷的麵容上閃過一絲狠厲,不再隱藏實力,他果然不是一名普通的屠戶!
刀鋒劃破空氣,帶著凜冽的殺氣,精準的直取遊蘇咽喉。
好在遊蘇靈動非常,側身一閃,用出蓮生劍法中的‘挑燈照蓮’,將大漢氣勢洶洶的一刀化解。
墨鬆劍與剔骨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濺,玄炁在周圍形成了無形的餘波,金屬的撞擊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遊蘇自知身份不便,不想做一些大開大合的動作引人注意,但這大漢卻每一刀都帶著開山裂石般的氣勢,一把剔骨刀被他舞的虎虎生風,弄出來的巨大聲響好像巴不得讓彆人知道這裡有人打架一般。
遊蘇幾乎已經確定此人一定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那他這完全不怕暴露的底氣來自哪裡?
遊蘇疑惑不解,但也心生決意,一定要在被發現之前速戰速決!
兩人在狹小的院落裡展開了激烈的廝殺,刀劍碰撞,勁風呼嘯,落下的雪花被卷起又落下。
刀光劍影交錯不休,又是一招對轟,震起大片積雪。大漢隻覺一股雄渾巨力貫胸達背,整個身軀也被巨力裹挾著倒飛出去,將整麵後牆撞塌。
“你……到底是誰?!”
大漢躺在石堆之中,看著近在咫尺的劍尖心中駭然。這青年聽聲音年紀不大,怎麼戰力如此彪悍?他本以為對方和自己一般都是凝水上境修為,自己定能仗著年紀優勢占儘上風,可卻沒料到自己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
“我也想問你。”
遊蘇將墨鬆劍往前送了送,剛好插在了大漢脖上大動脈的位置,甚至能通過墨鬆劍感受到大漢猶如擂鼓般的心跳。
可出人意料的是,大漢麵對死亡的威脅並沒有表露出太多恐懼,他嘴唇輕蔑地勾起:
“你以為你們還能活的下去?老老實實躲在風雪那頭不好嗎?為什麼非得出來?!”
遊蘇劍眉猛皺,劍下之人果然跟陳一有關係!
“陳一在哪兒!”遊蘇咬牙切齒,劍尖已經滲出血絲。
但大漢卻是不屑一顧,完全不懼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反而語氣更加陰狠。
“若不是你們!老子也不會淪落到如今下場!你們都得死!”
可下一瞬,威武不能屈的大漢就愣住了,他看著麵前青年那雙漆黑的雙瞳,隱約的幽綠色讓他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衝動。
就在這恍惚的一瞬間,他下意識想朝著內屋跑去。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還停在原地。他意識到了什麼般雙瞳瞪大,很想再回頭去看少年那雙詭異的眼睛一眼,可就連扭頭也做不到。
因為他已經屍首分離。
“你……是……”
大漢蠕動著嘴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雙眼睛好似是在死前看見了世間最可怕的邪魔般驚恐,但很快,徹骨的寒冷就將他的屍體凍僵。
這是藏土帶給遊蘇雙眼的力量,他已經逐漸摸索出了那抹幽綠之色的用法。麵對強者時,它能短暫讓對方停滯一瞬,而麵對弱者或是心無防備之人時,它則能勾起對方最濃鬱的欲望。
這大漢被蠱惑後第一時間想回房間,說明最重要的東西就在房內。
遊蘇一劍破開房門,點燃一根火折子後立馬見到了讓他震驚的一幕:族長陳一被以外麵那頭被宰了放血的老羊一樣的姿勢掛在房梁上,滴落的鮮血染紅了冰冷的地麵,升起騰騰的霧。
遊蘇曾經在書中讀過,這是北敖洲特有的滴血之刑,北敖洲極度的冰寒會讓血流出來的速度變慢,但活血本身的溫度卻永遠不會讓傷口結冰。再將人吊起來,血會往下流壓迫著傷口,所以脖子上的傷口永遠不會自己止血,而會源源不斷地滴血。
遊蘇趕緊將老人救下,他心急如焚,想取出一些丹藥喂老人吃下,可老人根本無法下咽。他隻得輸進一些玄炁替他穩住狀態,卻發現老人已經是將死邊緣。
“遊仙師……你來了……”
老人沙啞的聲音響起,遊蘇自責不已,若不是自己拜托對方出門為他打探消息,對方又怎麼可能突遭橫禍。
“彆說話!我可以救你!”遊蘇當即就要割裂自己的手腕。
老人卻顫巍巍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輕輕地捏了捏,像是在勸少年放棄。
“這是我應得的啊……死者不可複生,來者猶可救也……”
看著老人淒涼的笑容,遊蘇雙拳緊握,骨節崩的作響。
“他是北極城的城主……受了彆人的命令一直就等在北極城……無論如何……我都是必死之人……仙師不要怪自己……”
老人拍了拍遊蘇的手背,遊蘇感受著老人的體溫正在逐漸流逝,心中感到格外的悲苦。
“仙師快跑吧……你殺了城主,此地不宜久留……”
遊蘇聞言,卻頹然了起來,像是在喃喃自語:
“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老人看出了少年的迷茫,溫柔地笑著:
“你的師尊師姐很安全……既無後顧之憂,大膽做你想做的事即可……”
遊蘇緩緩抬頭,表情錯愕,今天皺了一整天的眉頭終於舒展些許。
他看著將死的老人,心中忽而生出一股決意。
“我替你去見龍宮!我一定會把神輝石補回那條海岸!”
遊蘇一字一字聲如落石,他並未忘記自己要除邪的使命。但他既然暫時殺不了那些詭異,就先鏟除掉一些比邪更陰損的東西!
聽到這話,老人老目中流下兩行濁淚。
少年到此時最想做的事情居然不是還自己清白,而是想替他贖罪。
“我早說過……你不會是那十惡不赦的邪魔啊……”
老人漸漸眯上了眼,回光返照的力氣已經逝去。他努力拽了拽遊蘇的衣襟,遊蘇立馬意會,趕緊俯下身子聆聽老人的細語。
那個被老人惦記了三十年的名字,那個他為了不牽連族人從沒告訴任何人的秘密,此時猶如火把般傳遞到了一個外鄉人的手裡。
“拜托你了……替我安置好他們……謝謝……”
留下了這最後一句話,老人就徹底變成了一具躺在遊蘇懷中的屍體。
可與雪獒宗那個埋葬在暴風雪中的大長老不同,陳一死時輕輕闔上了雙眼。
他的心願未成,但他知道一定會有成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