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渢戰敗的那一夜,林淵沒有返回宿舍。
他甚至沒有離開五號演武場。
燈,徹夜未熄。
偌大的演武場,隻有他一人。
金屬地麵冰冷,反射著刺目的強光,將他頎長的身影拉得很長,又在某個時刻縮成一團。
有膽大的低年級學員,在遠處教學樓的窗邊,用學院配發的低倍數觀察鏡悄悄張望。
“他……他是不是瘋了?一晚上都沒動地方?”
旁邊的人壓低了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栗。
“噓!小聲點!你想被他聽見?”
在他們的視野裡,林淵隻是靜靜盤坐在演武台的中央,如同入定的老僧。
呼吸平穩悠長,與周圍寂靜的夜色融為一體。
沒有任何劇烈的動作,也沒有靈能的波動。
隻有偶爾,他會緩緩抬起手臂,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充滿力量感的姿態,打出一拳,或者踢出一腳。
動作簡單,卻仿佛蘊含著某種難以言說的韻律。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曦刺破雲層。
林淵才緩緩睜開雙眼,站起身。
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骨骼發出細微的哢噠聲。
然後,他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走下演武台,徑直朝著常規訓練館的方向走去。
步伐依舊平穩,神色不起波瀾。
清晨的微風吹起他額前的黑發,露出一雙深邃平靜的眼眸。
學院的醫療中心,氣氛壓抑。
顧渢躺在特護病床上,胸口纏著厚厚的醫用繃帶,臉色蒼白如紙。
他拒絕了所有采訪請求,也對東洲帶隊教官的安慰充耳不聞。
隻是睜著空洞的眼睛,望著天花板。
許久。
他才用一種近乎沙啞的聲音,低低地說了一句。
“不是我輸。”
“是我們整個評估係統錯了。”
那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房間內每一個東洲聯盟人員的心上。
東洲聯盟的帶隊導師,在顧渢戰敗的第二天上午,便正式向西南學院高層提交了撤回後續交流計劃的申請。
原本至少為期三天的技術互訪、學員對抗等環節,被他們主動取消。
申請書上的措辭,寫得極為隱晦。
“因交流雙方實力評估出現較大偏差,現場氛圍已不適合深入展開技術探討,為避免不必要的誤會與衝突,特此申請提前結束本次交流活動。”
柳如煙的助理將這份申請遞交給她時,臉上帶著一絲古怪的表情。
柳如煙看完,金邊眼鏡後的眸光閃了閃,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她將申請書隨手放在桌上,聲音清冷。
“他們終於知道,這不是林淵的問題。”
“是‘他們不夠’。”
學院邊界,一道臨時設立的外部人員檢測點。
一名身著聯盟製式服裝,胸前佩戴著“特級戰力評估員”徽章的中年男子,剛剛通過身份驗證,正準備進入學院。
一道清冷的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蘇婉晴。
她依舊是那件深色的風衣,雙手隨意插在口袋裡,眼神淡漠地看著那名評估員。
評估員被她看得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挺直了身體。
“蘇……蘇理事。”
蘇婉晴紅唇微啟,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彆再派人來試他了。”
評估員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不敢直視蘇婉晴的眼睛,微微低下頭。
“可是……總部那邊說,需要進一步確認他的……”
“換一批人來。”
蘇婉晴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依舊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