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央望著跳躍的火燭,鳳眸中暈染開一片光暈。
“太欣賞和認可一個人的時候,情緒會變得很衝動,我讓她等,實則是想等我自己冷靜下來,若依然珍惜這位人才,那麼才會毫不猶豫收她進麾下。否則,沒必要耽誤她的前程,我可以介紹她去更好的地方。”
她是人,自然也有喜怒哀樂,雖然平時冷靜自持,可那都是多年來強忍心性、修煉出來的結果。
許靖央很欣賞康知遇,但不能衝動地表示一見如故。
多年來征戰的經曆告訴她,有時候情緒上頭,是會裹挾著人做出衝動的決定。
康知遇或許因為看見她不畏艱難而感到欽佩。
每個人都有慕強情節,說不定她也是一時衝動呢?
凡事等等,事緩則圓,也更加水到渠成。
何況許靖央此行目的,其實是為了將許柔箏的存在揭露出來。
竹影忽然暗自竊喜:“相較於她們,奴婢就幸運多了。”
許靖央鳳眸斜去一個眼神:“怎麼?”
竹影美滋滋地笑道:“奴婢是大小姐沒有權衡利益,直接救下來的,比她們更早地被大小姐維護。”
許靖央唇瓣溢出輕笑。
“你光顧著高興,我交代你的事有沒有留意?”
竹影立即正色:“奴婢和寒露已經借著在寺裡借藥的時機查看過了,沒見到許柔箏的身影,卻聽道姑說,範家小姐抓了一個人,押著關在了佛寶殿裡,門鎖著,裡麵隱約傳來哭聲,卻不許任何人進去。”
風雨敲打在窗子上,發出脆響。
許靖央神情平靜,唯鳳眸黑的如同染了火光。
“錯不了,多半是她將許柔箏拿下了。”
“大小姐機智過人,這招引蛇出洞,將她算計的死死地。”
“繼續去推波助瀾吧,讓寒露去把藥悄無聲息下了。”許靖央吹滅燈火,鳳眸裡光芒一瞬寂滅。
後半夜裡,許靖央發了高熱。
她不得不起來打坐,用內力將體內寒氣逼出。
半個時辰後,渾身衣襟被浸透。
她換了身衣衫,重新躺下。
迷迷糊糊中,有人挑簾進來,在距離她床榻邊不遠處停下。
對方身上帶著濃重的雨水腥氣,還有泥濘的味道。
許靖央睜開鳳眸,看見平王濕漉漉地站在她的屋內。
昏暗的室內,光線銀黑。
離得近,隻能看見雨水順著平王的眉骨滑下。
他冷白陰翳的俊容,卻沒有平日裡的恣意張揚,而是沉沉的,墜著一汪深潭似的。
許靖央沒有起身,她不舒服,自然是以自己為先。
“王爺有什麼吩咐?”
平王沒說話,而是伸手拽來一把椅子,就這麼坐在她麵前。
“本王挖了一晚上的淤泥。”
“然後呢?”
“還是想不通一件事。”
許靖央擰眉:“什麼事?”
平王盯著她,狹眸黑的發亮:“你為什麼要逞能,你知不知道今天就算你下水了,這個閘口也撐不了多久,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隻有你去努力,你很傻知道嗎?”
許靖央側著趴在枕頭上,烏發隨意地落著。
讓她眉宇間的英氣,看起來柔軟溫和了幾分。
平王情不自禁也將語氣放低:“一旦壞了,朝中那些害怕承擔責任的人,會像是蒼蠅看見肉,把你一口一口活吞了。為了一個注定失敗的結果,去承擔不屬於你的責任,值得嗎?”
許靖央沒說話,看著他片刻,才慢慢道:“王爺知道我是怎麼從戰場裡活下來的嗎?”
平王嗤笑:“你又要說什麼,本王知道你勇敢,也知道你武藝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