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央帶著他們來到對麵的山崖上。
整座山如同獨峰佇立,高聳入雲,四周懸空,不斷有夏夜的風裹挾著山穀裡的氣息卷過來。
眾人衣袍被吹得微微飛揚。
平王見許靖央已經走到崖邊,上前將她拽了回來。
“到底將我們找來乾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平王眯著狹眸。
許靖央指著附近連綿山脈:“公主和王爺請看。”
眾人頓時遠眺。
月光銀河下,山脈之間的雲層如紗幔間歇掀開,露出下方蜿蜒的大江。
蕭寶惠不由得看癡了。
“這便是江山……它真漂亮。”
她站在懸崖之巔,山風獵獵。
腳下萬丈深淵,頭頂星河浩瀚,連綿群山在月光下起伏如沉睡的巨龍。
這一刻,蕭寶惠縱然是女子,卻也忽然懂了。
為何千百年來,無數英雄豪傑甘願以血染階,也要登上那至高之位。
不是為金銀珠玉,不是為美人在懷,而是為這睥睨天下的視野,為這執掌山河的權柄。
當山河儘收眼底,當萬民生死係於一言,這般滋味,確實令人心馳神往。
許靖央的指尖點在每一條山道走勢上。
“若敵軍進犯京師,西南防線看似依山據險,實則隱患重重,八條要道雖窄,卻處處可破,一旦隘口失守,敵軍立占高地,利敵不利我,而山勢阻隔更遲滯軍情傳遞,屆時京師便如同他們的囊中之物,一旦兵臨城下,一切就都遲了。”
她說完,三王麵色陡然變得嚴肅。
魏王頓了頓:“郡主,你是不是多慮了?如今天下太平,何來戰事。”
許靖央抿唇:“大燕從未真正太平過,現在沒有戰事,是因為還沒到時機,當初西越人引以為傲最為堅固的鐵牢都城,也被我們半月內攻破,京城之外若沒有一道關隘相護,他們的教訓遲早落到我們頭上。”
蕭賀夜看向她:“你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言。”
“修長城。”
“什麼?”平王脫口而出,“在京城附近修長城?”
許靖央頷首,鳳眸黑沉:“對,一旦有了長城,敵軍便再難借山勢之利,我們可據險而守,以烽火為號,百裡敵情瞬息可至,這不僅是城牆,更是懸在他們馬蹄前的利劍。”
魏王皺著眉頭說:“可是,如果都打到京城附近了,證明咱們也快完了,修建長城,又有什麼意義?這畢竟不是邊關。”
“當然有意義,”許靖央道,“若敵軍突破至此,我們尚可在此爭取至少三日的時間調兵遣將!這三日,足以讓百姓撤離,讓糧草轉運,讓皇上退離京師,這三日,就是生與死的差距。”
蕭賀夜靜立崖邊,凝視著遠處起伏的山脈輪廓,眸中暗芒流轉。
許久,才沉聲道:“長城立,則國門固,此乃社稷存亡之要隘。”
略作思索,他轉身直視許靖央:“本王,附議郡主所言。”
平王看他一眼,目光落在許靖央身上。
“如今大燕休兵養息,你突然提起修建長城,父皇絕不會同意,朝臣言官的嘴能將你說成篩子。”
許靖央頷首。
她早已料到了。
“今日請王爺們親臨此地,就是想幫助你們看清這山河險要,你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魏王愣了愣:“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讓我們跟父皇提議?”
許靖央點點頭:“正是,此事需三位殿下各展所長,平王殿下執掌兵部,可由軍防要務切入進諫,魏王殿下總理工部,可即刻著手規劃修築事宜,至於寧王殿下……”
她笑了笑,神色清淺:“王爺管著吏部戶部,麾下又有許多精銳乾將,能做的可就多了。”
平王嗤了一聲,瞥了眼蕭賀夜:“他再厲害,這一切不都需要本王開個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