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沉吟:“如此大的工程,少則十年,多則三十年。”
蕭賀夜抿唇:“辛苦一時,惠及百世,三十年辛勞,卻能鑄就一道護國安民的屏障,值得。”
許靖央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牛皮紙,在月光下徐徐展開。
羊皮卷上朱砂勾勒的山川走勢清晰可見,幾處關隘要衝被墨筆重重圈點。
蕭賀夜走到她身邊看,微微垂頭時,二人麵頰離得極近。
平王不動聲色抽走許靖央手裡的牛皮卷。
“本王看看。”
許靖央便過去指著上麵的山川地形解釋:“西起甘州,東至戰臨關,每十裡一崗。”
蕭賀夜站在她身邊,凝視著圖紙,突然指向一處:“這裡為何要突出修築?”
“王爺明鑒,”許靖央說,“此處在京城西二百裡的地方,俯瞰三江交彙,若在此建箭樓,配以強弩,關鍵時候能封鎖三條水道。”
魏王忍不住撫掌驚讚:“這個想法,你籌備多久了?竟然了解得這麼詳細。”
許靖央頓了頓,“從邊關回來的時候就在想,如果我的身份不被認可,那麼,至少讓我做一件事,被曆史記住。”
蕭寶惠握住許靖央的指尖,蹙著黛眉,有些擔心。
“這長城若修得好,自是功在千秋,可若是做得不好,就變成了勞民傷財,那些史官最是刻薄,定要把你說成禍國殃民之輩,可若是瞞下這主意,將來論功行賞,便不能提你,靖央……”
許靖央卻抿唇一笑:“無妨,我應得的功勞多了,不差這一樁。”
平王嗤笑:“放心,跑不了她,史官不寫她,本王寫一座功德碑,也要把她的名字刻上去。”
一番話說罷,魏王先多了幾分誌氣。
“我方才設想了幾遍,此法可行,本王定會全力以赴配合。”
蕭賀夜同平王,自然也是沒有異議。
唯有蕭賀夜薄眸漆黑地看了看許靖央。
大概已經猜到她心裡的盤算了。
許靖央從來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修長城這麼大的事,她很清楚一個王爺推進不了,各方勢力定然阻撓。
所以她請他們三人出麵,彼此暗中使勁。
許靖央更不怕他們不答應。
對於蕭賀夜和平王來說,既然都盯著九五之尊的那個位置,那麼將來他們登基時,修長城這件事必定載入史冊,成為自己的功績。
現在就是比誰出力更多的時候了。
而平王絕對是最願意挑頭的那個,他正愁沒有一個極大的功勞壓過太子。
忽然,砰砰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蕭寶惠扭頭一看,驚喜道:“放煙火了!”
眾人扭頭看去,遠處燈火輝煌的京城上方,煙花怦然,姹紫嫣紅。
而在這孤峰之巔,流動的夜色中倒映著銀河清輝,與塵世的喧囂恍若兩個世界。
山風掠過崖頂,卷起幾人的衣袂。
蕭賀夜、平王與魏王不約而同地望向許靖央的背影。
那抹清瘦的身影立在懸崖邊緣,係著發帶的頭發微微飛揚,仿佛隨時會乘風而去,卻又如這山巒般巋然不動。
平王在想,邊關那樣凶險惡劣的土地,是怎樣開出許靖央這種花朵的?
她是以前就這樣,還是去了邊關才曆練的如此?
在他思索時,蕭賀夜已經伸手,自然而然握住許靖央的手腕。
“彆靠山崖太近。”罕見的,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丁點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