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央微微抬眸,那雙鳳眸此刻清亮如水,不閃不避地迎上蕭賀夜的視線。
她的目光坦蕩,沒有半分矯飾,亦無刻意逢迎,隻有一片澄澈的真誠。
許靖央鄭重拱手:“王爺恩情,我銘記在心,定當湧泉相報。”
“怎麼報?”蕭賀夜饒有興致地問了句。
許靖央沉吟,認真思考。
蕭賀夜靜默地注視著她,目光如深潭般沉靜而綿長。
他的視線緩緩掠過她被火光映照的臉頰,最終停留在她微微淩亂的發梢上。
許靖央這一路,想必是極辛苦的。
等她回京,還要找太醫好好為她調理身體。
正想著,卻聽許靖央說:“若有朝一日,真到了王爺需要的時候,我願為王爺,殺東宮。”
蕭賀夜猛然回過神。
秋夜寂寂,篝火在風中搖曳。
許靖央鳳眸裡跳動著兩簇明亮的火焰,卻比火焰更灼人的是她眼底的決絕。
這不是一時衝動的豪言,而是深思熟慮的承諾。
在她作為純臣的想法裡,對主上最大的信任與托付,便是願意為他赴湯蹈火,去做最危險的事。
蕭賀夜呼吸微滯。
他麵上仍是不動聲色的平靜,可胸腔裡卻似有驚雷滾過。
他見過太多阿諛奉承的效忠,聽過無數華而不實的誓言,卻從未有人能像她這般,將性命與忠誠如此坦蕩地攤開在他麵前。
可這一刻,蕭賀夜竟起了私心。
他多麼不希望許靖央隻將自己當做他的純臣。
她其實可以索要更多。
夜風掠過樹梢,沙沙作響。
良久,他緩緩伸出手,握住了她微涼的手指。
他的掌心溫熱而有力,將她修長的手完全包裹。
“一將功成萬骨枯,你想為本王送命麼?”
火光映照下,蕭賀夜深邃的眼眸裡暗流湧動。
最終,他隻是緊了緊握著她的手,又慢慢鬆開。
蕭賀夜說:“隻要你同本王的心是最相近的,那麼便是最好的報答。”
許靖央沒有回答,兩人默契地沉默了片刻。
蕭賀夜薄眸看向火堆:“火要滅了,本王讓他們再去撿點柴回來。”
“不用,馬車裡有,是木刀她們準備好的。”
“你這五個女兵倒是不錯。”蕭賀夜說罷,和許靖央一同起身,從馬車裡抱來木柴,一起添置進火堆中。
他二人擺弄一會,許靖央說:“王爺是打算在此一直留到天明嗎?”
蕭賀夜撥弄木柴的動作微頓,冷淡道:“你若想去休息,儘管去,本王一會就走,等你的好消息傳來,再命使臣團前往河安郡,接你回京。”
許靖央放下木棍,鳳眸炯炯。
“我是想說,王爺身上霜露很重,多半是日夜疾馳來到這兒,若是不嫌棄,可以在我這兒將就睡一覺。”
“在這兒?”蕭賀夜揚眉,“怎麼睡。”
許靖央道:“我馬車裡有墊子。”
蕭賀夜反問:“那你呢?難道要守著本王休息?”
“我也睡。”
許靖央說罷,蕭賀夜眸色深深,火光陡然在他眼底跳躍起來。
“那就是一起?”
“嗯。”許靖央點頭,“我去拿墊子。”
見她起身,蕭賀夜大掌放在膝上,緩緩撣了下衣袍,起身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