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祿海看了一眼身旁已經走遠的獄卒。
他走進牢房裡,燭火在他陰白的臉上投下陰影。
“趙束尉,皇上對你很失望,聽說你接連敗仗、失蹤又被送到來做雜活,皇上讓雜家代他問問,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在禦書房裡,擲地有聲地許諾過什麼?”
趙曦渾身一震。
她說過,如果不能打勝仗,不能贏過北梁,回去以後就請皇上賜死她。
趙曦駭的渾身發冷,看著潘祿海,聲音微微發抖。
“公公,我也曾立過功,靈湖城就是我打下的,我雖屠城,可那是因為他們先發動戰爭,我不認為我的決策有錯!”
潘祿海負手,老神在在地閉著眼,好像沒認真聽。
趙曦捂著受傷的手腕,咬牙切齒。
“簡震沒用,許靖央卻把過錯歸咎在我身上,公公,現在不是我不想立功,而是許靖央她不給我出路,怕我搶了她的風頭。”
“你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潘祿海睜開眼睛,“誰讓你技不如人?”
趙曦被刺痛,眼底劃過陰狠,更是恨毒了許靖央。
潘祿海微微彎腰,壓低聲音:“趙束尉,你都這樣了,得做個聰明人,才不枉皇上扶持你一場。”
趙曦頓了頓,抬眼看他:“請公公明示。”
潘祿海眼珠子一動,斜睨著看向牢獄外。
他聲音更低,在宮裡練就的說話功夫,能隻讓眼前的人聽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你在給皇上的密信裡提到,神策大將軍可能是西越餘孽的骨肉,皇上不肯相信,但你若能助雜家找到證據,回京以後將功補過,皇上罰了功高蓋主的那廝,自然也能犒賞你。”
趙曦一怔,緩緩琢磨起來。
“公公,我都聽你的。”
潘祿海微微笑了:“不著急,你先養傷吧,畢竟大將軍打下北梁,還早著呢。”
皇上的目的就是這個,要永遠捏著一個許靖央的致命弱點。
因為他想殺她,可又不得不用她。
沒有一個君主會喜歡威望高過他的武將,是救國救難的英雄也不行。
夜深了,風雪呼嘯。
許靖央的落榻行營裡,沐浴的澡桶內騰升起徐徐白霧。
屏風後,倒映出許靖央清瘦修長的身影。
寒露和辛夷來伺候她沐浴,替她脫去了衣衫。
看見她後腰的疤,聯想起許靖央剛剛在眾人麵前說的那番話,寒露便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問:“大將軍,是不是趙曦的哥哥當年傷了您?”
許靖央頷首,寒露便更加怒不可遏。
“真是個陰溝臭鼠,竟從背後斬向自己人,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否則我要親手將他的脖子擰斷!”
許靖央抿唇,心想,趙晏可未必死了。
辛夷在旁邊說:“今晚卑職偷偷地跟在潘公公身後,站在暗處等著看他要同趙曦說什麼,可是,那潘公公十分謹慎,背對著卑職而站,聲音極其細小,故而卑職沒能打聽到什麼,還請大將軍恕罪。”
“無妨,”許靖央伸出手臂,寒露為她在身上的淤青地方塗抹藥膏,“潘祿海既然來了,就不會安分,你盯好他們。”
“是。”辛夷頷首。
她會讀唇語,即便不靠近,隻要看到對方唇瓣的動作,便能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
寒露歎氣說:“大將軍,您身上的淤青變多了。”
許靖央不在意:“行軍打仗,在所難免。”
“以後回到京城,我們再好好養著。”寒露還想著,過幾天再給許靖央做藥膳,好好調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潘祿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