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怕主子也被趙曦蒙蔽,若不知就裡一直幫趙曦擔保,潘祿海隻怕自己的小命也搭進去。
是背叛主子下場嚴重還是叛國嚴重,他心裡是清楚分量的。
潘祿海語氣更加堅決:“大將軍,趙束尉表現並不如意,就算不罰,也不應當有賞。”
許靖央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潘公公,聽說你是武安人士?”
“是,雜家幼年在那兒出生,後來鬨饑荒,隨母搬遷至京城。”
他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被送進宮做太監,換了五文碎銀給家中。
許靖央道:“你出生的時候,武安尚且是我們大燕的疆域,後來二十年前被西越奪去,殺了三萬俘虜,其中恐怕都是你的父老鄉親。”
“本將曾經率領神策軍,為爭奪武安,打了將近三個月的仗,犧牲的將士們,以萬計數。”
潘祿海不知許靖央為什麼忽然要說這個,但如此沉重的話題,他也難免抿緊唇線。
“大將軍,您是巾幗英雄。”
許靖央話音一轉:“當初之所以會被西越奪走武安,是因為守城大將看見西越大軍兵臨城下,他竟嚇得大開城門,不戰而降。”
“西越不費一兵一卒就得到了武安,而我們大燕為了收複這片失地,耗費了整整十幾年,犧牲了四位大將與無數將士的性命。”
這一瞬,潘祿海沉默無聲,那感覺,好似自己被扇了一巴掌。
他所盤算的那些事,在江山社稷、家國性命之前,顯得如此卑劣不堪。
“潘公公,你身負皇命,本將理解,可一個怯懦無能的將領,隻會帶來災難和失敗,這就是本將為什麼屢次駁回你的奏請。公公此刻,可捫心自問,趙曦能堪大任嗎?”
潘祿海霎那間僵住了。
他嘴角蠕動兩下,沉浸在內宮多年,練就出的人精本性,讓他覺得自己應當說點什麼。
可事實就像一座山擺在麵前,他不得不承認,許靖央說的,正是他所想。
許靖央忽然語氣微微放低:“當初公公為何會跟著母親遷往京城,本將往前追溯時間,推斷出了原因:那時西越舉兵來犯,我大燕頹弱的不堪一擊。”
“武安靠近西越邊關,為了躲避戰亂,故而令慈將您帶走,公公應該是最恨戰亂的人才對。”
潘祿海猛然抬頭,看著她喃喃:“將軍,雜家……”
許靖央屈指,在桌子上扣了兩下。
“潘掌印,多餘的話不必再說,相信皇上派你來,也不是給本將添亂的。”
就在這時,韓豹大步進來:“大將軍,山上有敵情!”
許靖央立即起身,拿起佩劍往外走。
潘祿海追了兩步:“大將軍!”
許靖央頭也不回:“公公請便。”
軍營裡,大家亂中有序,幾位主將簇擁著許靖央快速走了。
可見她在哪兒,主心骨就在哪兒。
潘祿海頓了片刻,抬手擦去臉上冰涼。
他一個掌印太監,竟會有被人說哭的這一天!
他險些忘了,在成為皇宮的奴才之前,他是個飽受戰亂之苦、活生生的人。
潘祿海去了趙曦居住的營地。
剛走過去,就聽見趙曦跟幾個邊關軍說——
“這次我不要命地護著潘公公他們回來,已經儘力了,大將軍待我有偏見,我再怎麼努力,恐怕也無濟於事,你們知道我的功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