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絲微亂,一雙眼睛紅腫得像核桃,臉上淚痕未乾,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脆弱。
許靖央抿唇:“我們好好聊聊。”
許靖姿垂下黯然紅腫的眸子,側身讓許靖央進來。
隨著許靖央提燈緩步走進屋內,那溫暖的光暈便一寸寸驅散了室內的黑暗。
先是照亮了門邊淩亂的繡墩,繼而映出桌上未動的茶點,最後光暈蔓延至床榻邊,將許靖姿單薄的身影溫柔地籠罩其中。
這方被悲傷籠罩的昏暗天地,因著這一盞燈和一個人的到來,終於有了一絲救贖的光亮。
姐妹二人坐去枇杷樹影映照的窗下。
“你下定決心要退親了?若實在痛苦,就不要逼迫自己。”許靖央說。
許靖姿垂著黑濃睫毛,語氣還帶著哭後的嗡噥。
“阿姐,我已經想清楚了,我要退親。我記得從前你說過,顧嘉是顧大人和顧夫人唯一的孩子,若能說服他聽從我的話,以後顧家也是我說了算,可是……”
說到這裡,許靖姿自嘲一笑:“上次的事,讓我忽然明白過來,顧嘉為什麼要為了我,背叛自己的父母呢?”
“顧夫人跟長公主是手帕交,顧家更與太子府往來密切,可我知道,長公主跟我們許家水火不容。”
“我不能為了顧嘉放棄我的家人,也不能要求顧嘉,為了我去對抗他的父母,所以,這門親事再好,我也不要了。”
許靖央沒想到,她居然已經想得如此透徹。
不知覺中,自己這個嬌俏爛漫的三妹妹,好像徹底長大了。
看著她單薄的肩膀,許靖央伸手,輕輕摩挲她的胳膊,為她送去幾分掌心溫暖。
燈火溫潤中,許靖央鳳眸驅散寒意,隻有無儘的體恤和諒解。
“顧嘉對你是真心的,隻是有些事做得不夠周全。”
“是……阿姐,也請你千萬不要去刁難他,上次顧嘉強行將我帶走,也是為了我的安危著想。”
顧嘉從威國公府,直接把許靖姿扛走的事,許靖央自然知道了。
按照許靖央的性格,她是不會讓自己妹妹忍受這個委屈的。
不過,許靖央這次沒有對顧嘉出手,就是因為她明白,顧嘉能力有限,當時那樣的行為,是他能考慮到的、最為周全的計劃。
關鍵時候他隻能保住許靖姿,其餘人他都暫且顧不上了,這何嘗不是無條件的選擇?
隻是長公主跟顧氏牽扯的利益太深太深,哪怕顧嘉想,也很難割舍了。
許靖央說:“放心吧,你跟顧家退親以後,我們和他們雖陌路,也絕不會是死仇,這樣你們兩個,都不用太難堪。”
仿佛得到了極大的寬慰,許靖姿的眼淚再次決堤。
“阿姐……”她哭著,靠在許靖央的懷中。
許靖央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三妹,人生還很長,向前看。”
許靖姿輕輕點頭:“嗯……”
此時。
城中最為繁華的酒館雅間內,顧嘉喝得滿臉通紅,手裡還死死地按著酒壇。
衣裳早就沾滿酒汙,屋內亂糟糟的,他身邊圍著好幾個相熟的紈絝公子。
琴姬彈曲,三名舞姬伴舞。
那幾個紈絝公子平日跟長公主府私交深,這會兒看見顧嘉低頭買醉,對視一眼後,紛紛圍過來。
“哎!顧兄,不就是一個女人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放眼京城,比許家那小娘子好看的姑娘,不知凡幾,憑你的家世,還怕找不到嗎?”
顧嘉重重說:“彆拿靖姿跟彆人相比!”
那幾個紈絝笑了聲。
“喲!怎麼還護著她,我們都聽說了,她寧願跟景王的侍衛搞在一起,也不同你成親。”
“她肯定是早就跟彆人勾搭上了,故意找個借口退婚,畢竟,那侍衛背後可是王爺!”
“要我說,這樣的女人,就該給她個教訓,讓她看看,關鍵時刻到底誰護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