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內,肅穆莊嚴。
幾縷金黃的陽光自高大的窗欞斜射而入,恰好落在殿內繚繞的香火青煙之上。
空氣中彌漫著陳年檀木與香火混合的沉靜氣息,幽深肅穆。
殿內最深處置著巨大的神龕,以烏木鏤雕,飾以金漆,層層遞進。
龕中整齊供奉著大燕曆代帝後的牌位,黑底金字,代表著皇權的更替。
而在大殿一側,那麵由贔屭馱著的巨大青石功臣碑默然矗立,與帝王牌位共同沐浴在這片光塵之中。
碑身上,一個個曾閃耀史冊的名字排列整齊。
那些輔佐江山、匡扶社稷的肱骨之臣,皆在其上。
此刻,工部官員正於碑石一角,精心鑿刻著最新的名字——
許靖央。
金石相擊的清脆回響,在這極致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皇帝與許靖央一同看著,他忽然說:“四百六十一個名字。”
許靖央看向皇帝。
隻見皇帝望著功德碑,語氣很是平靜:“這上頭,四百六十一個名字,你是第四百六十二個,卻是唯一的女子。”
許靖央笑了:“皇上,女子男子其實並無不同,一項事上是否專精,同性彆無關。”
皇帝若有所思。
短暫的沉默裡,許靖央看向那些大燕曆代皇帝的牌位。
她忽然想起,兩年前,她也曾以侍經貴女的身份站在這裡。
那時的許靖央仍不敢輕易透露自己的身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許靖寒”的名字被保留在功臣碑上。
實際上,她隻想做自己。
在邊關十年征伐,養出了她心裡的野性。
她承認自己對權力的渴望,更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十四歲那年替父從軍到如今,看似十幾年光陰轉瞬即逝,許靖央走到這裡,卻用了兩輩子。
其中艱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許靖央胸中激蕩。
並非狂喜,而是一種曆經驚濤駭浪、穿越無數陰謀與廝殺後,終於抵達彼岸的平靜與蒼茫。
她目光沉靜地望著幽深的廟堂,知道自己今日踏足於此,不僅僅是自己功成名就。
更是為後世無數女子,鑿開了一道窺見青雲之巔的微光。
風過殿宇,拂動許靖央的袍角。
她不知怎麼,想起了二師父玄明所說的話——
“靖央,你的命便是如此,不破不立,不死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