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是要死了吧……
與其說是在關心不如說如是在惡毒的進行詛咒。
穆母經曆了女兒和丈夫的離世,對於“死”這個字打心裡有種排斥感,覺得異常的刺耳,“你這個孩子怎麼說話的?”
對於穆母的怒火,趙思思直接選擇了無視,徑直走到李十安的病床邊,繼續說道:“表姐我特意來看你,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李十安擰了下眉頭,她實在是不知道趙思思這種類似於小強的頑強生命力是怎麼來的,幾天前才在她的麵前失了麵子,轉眼間就又能在她的麵前蹦躂。
“出去。”
穆清將李十安的不喜都看在眼中,“這裡是私人病房,需要我找人請你出去?”
趙思思似乎是這才看到他,故作詫異的睜大了下眼睛,“你是穆清穆總?”
穆家名下涉足影視行業,是真情流露還是虛情假意,穆清看的多了自然也就一目了然,更何況,趙思思那矯揉造作的演技實在談不上高超。
見他並不理會自己,趙思思也絲毫沒有覺得下不了台,繼續自說自話道:“難怪表姐如今肯放棄紀少成全我們,原來是找到了新的目標……可是姐姐,我們上次在餐廳吃飯的時候,來接你的男人不是良夜國際俱樂部的林老板嗎?你到底是跟誰在一起了……還真是把我給搞糊塗了。”
“不過表姐的行情一向都好得很,這也不奇怪……哦,你看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表姐你彆介意啊,我這個人就是口直心快的,實際上沒有什麼惡意。”
李十安靠在病床上,就那麼看著她自導自演的生動演繹。
穆母活到這個年紀什麼人沒見過,趙思思這種道行的誹謗挑撥離間她隻一眼就看得明白。
原本以為這可憐的孩子在四方城還能有一個關心的親人來看望一下,沒成想來的卻是個不安好心的牛鬼蛇神。
穆母憐憫的看著李十安,輕輕地握著她的手拍了拍。
悲憫這種事情,是最讓人感到難受的。
就像是受了傷的孩子,一個人的時候跌倒了,拍拍身上的泥土擦擦眼淚也就站起來了,可是這個時候但凡有人走過來,柔聲問上一句:孩子,疼嗎?
多半就是要淚流滿麵的。
有人心疼的時候,才有資格矯情。
李十安抬起眸子靜靜的看著穆母,唇瓣動了下,她其實想要跟她說,自己沒事。
早已經習慣的事情,多聽一次少聽一次,對她而言都沒有什麼影響。
但是穆母卻將她的舉動理解成了欲言又止,有苦難言,護短的情緒當即便湧現了出來,她將李十安護在懷裡拍了拍她的肩膀,沉聲說道:“穆清,把人請出去。”
穆清對著趙思思做了個“請”的姿勢,不容置疑的姿態。
即使是受過良好教育的紳士,他也有強勢的一麵。
趙思思狠狠的抿了抿唇,看著被穆母護在懷中的李十安,不甘心她竟然會這麼好運,偷梁換柱的進了穆家,被揭穿以後非但沒有被穆家人打擊報複,反而多了個保護傘。
為什麼,李十安總是可以這麼的好運?!
真是不公平。
“請!”見她竟然還是沒有動靜,穆清壓沉了聲音說道。
“孫經理,既然趙小姐不認路,你送她出去。”門口出現了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劍眉斜飛,黑眸細長。
孫經理在被林遇深提拔之前是保安隊隊長,身材高大魁梧,雖然近些年來有些發福,但身手還在,聽到林遇深的指令後,不管趙思思如何的反抗直接就將人給鉗製了出去。
所以雖然趙思思憤怒的聲音還在,但是人已經消失在了病房內。
護著李十安的穆母看著眼前出現的男人,器宇軒昂俊美不凡,但眼底的沉冷太深,這是一個薄情的人。
而他顯然也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薄情的意思。
從第一次見到林遇深開始,穆母就知道這是一個讓人止不住心動的男人,透著危險和魅惑。
而女人,通常情況下,都無法抵抗這種危險。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擔憂的瞥了一眼穆清,她的這個兒子做事太正統有原則,麵對林遇深這樣不走尋常路的勁敵通常取得不了什麼優勢。
林遇深不動聲色的將穆母的神情儘收眼底,眸色寡淡的跟兩人點了點頭後,朝著李十安走了過去,“我調兩個保鏢在門外保護你?”
李十安聞言,頓了下,笑著問:“林老板這是保護我,還是監視我?”
正常人麵對這樣的質疑,多半都是要否認的解釋兩句。
然而林遇深卻扯了扯削薄的唇,說:“原來,你也知道自己不老實。”
一句話,輕描淡寫的將原本會升起的硝煙擊散,反而升起了淡淡的寵溺曖昧。
穆清微不可知的擰了一下眉頭。
李十安顯然也覺察到了,抿了下唇,沒有接話。
林遇深顯然也習慣了她時不時的沉默,走到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隨著他的動作,穆母這才注意到,沙發上多了一床薄被。
再關聯上林遇深自若嫻熟的動作,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神一頓。
“穆清,給十安找個24小時看護吧,總是這樣麻煩林老板也不是件事情。”
穆清聞言,瞥了一眼林遇深的方向,點了下頭,“好。”
然後跟他這一聲“好”同時發聲的還有一道低沉的聲音,“這種小事情就不煩勞穆總費心了,安安身邊不缺人照顧。”
“這話似乎該由我們來說比較合適,我母親已經將十安認作了義女,十安是我們穆家的人,這段時間是我考慮不周,讓林老板費心了才對。”穆清淡淡說道。
林遇深黑滲滲的眸子微眯了一下:“義女?”
穆清:“是,義女。”
林遇深扯了扯薄涼的唇角,骨骼分明的手指不經意的摩搓了一下指尖的戒環,“穆家認女倒是低調。”
穆清:“穆家認女不說人儘皆知全城轟動,卻也不會委屈了十安,自是不會低調。”
兩人你來我往間,空氣中充斥著的是硝煙彌漫。
穆清鮮少與人針鋒相對,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於李十安的維護已經超出了他平日裡會有的行事作風。
他沒有察覺,但是穆母身為旁觀者卻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得稍稍寬慰。
在回去的路上。
穆母不動聲色的問道:“你跟林老板,你們……鬨過不越快?”
穆清頓了下:“商圈就那麼大,難免……會有些碰撞。”
“隻是這樣?”穆母問道。
穆清抿了下唇,“嗯。”
他顯然是不願意多說的模樣。
“……可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你說過要將十安收為義女的事情?”穆母問道。
穆清:“……媽,十安父母雙亡,有了穆家做支撐,她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穆母:“你並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穆清下意識的反駁了她的話:“十安她不是外人。”
穆母彆有深意的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是啊,十安不是外人。”
穆清眉頭擰了一下。
穆母:“你如果真的不放心她,想要真的護著她,一個乾哥哥的身份,並不能做到萬全……就如今天,那個林遇深的出現。”
穆清將頭瞥向了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病房。
“你覺得那個穆清怎麼樣?”靠在沙發背上的林遇深一邊指尖在平板上滑動著,一邊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李十安聞言朝他輕瞥了一眼:“正直,紳士,儒雅,君子。”
是個無論從什麼角度都讓人挑不出大毛病的男人。
林遇深滑動在平板上的指尖一頓:“古板,怯懦,迂腐,偽善。”
“……嗬。”李十安先是一愣,繼而輕嘲出聲。
林老板眸色深深的看向她:“我說的,不對?”
李十安沒有回答,而是饒有興致的問了句:“林老板覺得自己又該怎麼形容?”
這是一道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
林遇深沉默了很長的時間,長到李十安有些昏昏欲睡了,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間好像才隱約聽到了他的聲音,“大概是……追悔。”
追悔,他有悔。
在李十安睡過去以後,林遇深坐在床邊眸光沉靜的看著她的睡顏。
夜半時分,在林遇深生出了幾分困意,側臥在沙發上閉上眼睛的時候,病床上忽然就傳來了帶著痛苦的呻吟聲。
幾乎就是在刹那間的功夫,他便已經睜開了眼睛,將她的身體托起靠在自己的身上保持了坐立呼吸的姿勢,數分鐘後,她呼吸不暢的氣喘這才慢慢的得到了緩解。
看著她漸漸平穩的呼吸,林遇深這才慢慢的鬆了一口氣。
可是下一秒,李十安卻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伴隨著難以抑製的咳嗽,她咳吐出含有粉紅色泡沫樣的粘液痰,如同是淺色的血。
林遇深頓時臉色一變。
畫麵一轉。
病房外的走廊內,主治醫生聽著林遇深的敘述,低聲歎了一口氣:“李小姐病情惡化的速度比我們想象的要快很多……”
林遇深重重的按了按太陽穴的位置:“我要的是解決的辦法,不是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我,惡化惡化再次惡化。”
“這……”主治醫生對此也束手無策,“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的找到合適的心臟源,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我們目前能做的也隻有儘量緩解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