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泛著青黑,卻難掩眼底的光:"殿下,各地寒門士子已召集完畢。
學生打算將他們編成巡察使,五人一組,三日內派往各州。"
"查到多少?"
"昨夜剛收到楚州急報。"李文昭翻開最上麵的卷宗,"楚州陳姓世家私開境外商路,倉庫裡藏著二十箱玄鐵——足夠鑄三千副甲。"
葉天策接過卷宗,看見末尾的血手印。
那是陳家家主在供狀上按的,墨跡未乾。"很好。"他說,"告訴巡察使,查到一個,抄一個;敢反抗的,殺。"
李文昭退下時,殿外的梧桐葉正被風卷著打轉。
葉天策望著他的背影,想起三個月前在應天府見到的那個書生——當時他跪在雪地裡,舉著狀紙要告州府貪墨賑災糧,被衙役打得渾身是血,卻還在喊"新政若死,大乾必亡"。
"現在,該讓他們看看,新政如何亡人。"他低聲道。
演武場的夕陽把劍穗染成了金色。
薑洛璃的劍插在地上,劍刃映著她緊繃的下頜線:"為何不讓我去北疆?
劍宗的三千精銳,足夠守住玉門關。"
葉天策摸了摸她劍穗上的血漬——那是三年前漠北之戰留下的,當時她為救他,帶著二十個弟子殺穿敵營,劍穗浸透了血,人卻站得比旗杆還直。
"真正的對手不是三十萬鐵騎。"他說,"是躲在鐵騎後麵的老東西——北辰尊者。"
薑洛璃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記得百年前的古籍裡提過這個名字:北辰殿主,以活人血祭修煉邪功,被中州正道聯手逐出時,整個山門都浸在血裡。
"他若來......"
"所以你得留著。"葉天策握住她的手腕,能摸到她脈搏跳得像戰鼓,"等那老東西以為自己贏定了,你這把劍,要捅穿他的心臟。"
薑洛璃望著他的眼睛。
那裡有她熟悉的狼性——像當年在北疆雪原,他帶著三千殘兵啃冰咽雪,卻笑著說"等春天到了,我們要讓所有看不起大乾的人,把吞下去的血,連骨頭一起吐出來"。
"我等。"她抽回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腰間的玄淵劍,"但你最好說話算話。"
子時,黑冰台的飛鴿撞進禦書房窗欞。
趙高的密信隻有七個字:"糧草毀,俘供:七日後至。"
葉天策把信投入燭火,看著"七日後至"四個字在火焰裡扭曲成灰。
他走到窗前,望著演武場方向——那裡有一點火星在跳動,是薑洛璃又在練劍了。
北疆的風卷著沙粒打在窗紙上,他忽然想起白天那個北荒使者。
斷臂前的最後一刻,那男子眼底閃過的不是恐懼,而是狂喜——像極了獵人看見獵物落網時的眼神。
"趙高。"他轉身時,黑影已捧著玄淵劍候在身後,"把玄淵劍的劍穗換了。"
"換什麼?"
"換血紅色的。"葉天策接過劍,指腹擦過冰冷的劍刃,"等那老東西來了,讓他看看,大乾的劍,從來不是用來守的。"
東方既白時,薑洛璃站在京城城頭。
晨霧裡的北疆方向,隱約能看見烽煙。
她望著漸起的晨曦,忽然輕聲道:"你說......我們真的能贏嗎?"
身側傳來玄鐵擦過劍鞘的輕響。
葉天策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握緊了手中的玄淵劍。
劍穗上的紅綢被風卷起,像一團要燒穿雲層的火。
遠處,傳來北雁的哀鳴——那是從北疆飛來的信鴿,帶著某種即將撕裂天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