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來了。”太皇太後抬起手。
蕭拂玉應了聲,將自己的手遞過去。
“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當初在冷宮的小可憐也這麼大了,”太皇太後聲音沙啞,似有感慨拍了拍他的手,“哀家……”
蕭拂玉笑了笑,溫聲打斷她:“皇祖母,有話直說便。”
太皇太後沉默了一瞬,朝一旁跪著的婦人招手:“你到禦前來。”
“臣婦參見陛下,”婦人膝行幾步到天子麵前。
“這位是……”
“臣婦王氏,乃寧侍郎嫡妻。”
蕭拂玉半眯起眼。
“這些年哀家在廣濟寺替皇室祈福,偶感孤寂,兩年前王氏來此,與哀家投緣,此番便是要求陛下一個恩典,”太皇太後緩慢開口,“哀家舍不得她,早已將她當做親女兒,待哀家百年之後,務必要讓王氏殉葬。”
此言一出,跪在屏風外的長公主早已麵色難看至極。
“隻是王氏前塵未了,總是惦記家中那幾個不成器的晚輩,”太皇太後說到此處,蕭拂玉還有什麼不明白,眸底笑意逐漸冰冷起來,聽她續道:
“還請陛下看在王氏陪哀家殉葬的份上,解了寧家那兩個孩子的封禁。”
“皇祖母,此事是先帝諭旨,朕做不了主,”蕭拂玉淡淡道。
“哀家早已想到陛下會如此說,也不願讓陛下為難,故而哀家會留下懿旨,”太皇太後冷哼一聲,“先帝是哀家親生,想來為表孝意,也不會忤逆哀家的意思。”
“哀家今日唯有此求,陛下要狠心拒絕麼?”
“皇祖母唯有此願,朕如何拒絕,”蕭拂玉居高臨下看向王氏,“王氏,為太皇太後殉葬,你可自願?”
“臣婦自願,”王氏無比恭順道。
這一切……
簡直荒唐。
蕭拂玉環顧四周每一張麵孔,閉了閉眼。
就連老天都在幫寧徊之。
哪怕他篡改劇情,寧徊之最後還是會去春闈。
“既如此,朕自會一切按照皇祖母意願去辦,”蕭拂玉轉身,滿屋跪了一地的皇室宗親一遍抹眼淚一遍讓出路。
即將踏出房門時,他側目對上了沈招耐人尋味的眼神。
若寧徊之注定還是會通過科舉步入朝堂位極人臣,那麼沈招再如何馴,最後也會造反逼宮。
蕭拂玉斂下眸底殺意,徹底沒了逗弄的興致,冷淡地從男人身側走過,頭也不回離開了。
身側來福察覺到天子心情不愉,默默替他撐傘。
明黃的身影逐漸朦朧在綿密的雨霧裡。
“太皇太後薨了——”
房中傳來誰哀慟的哭聲,廣濟寺的鐘聲回蕩在孤雲山山頂。
沈招仍舊懶洋洋靠在門邊,與周遭格格不入,甚至有點想笑。
小皇帝將他丟在這兒,他沒有傘,也沒有馬,真是好得很。
沈招舔過森白犬齒,直接大步走進雨幕裡,在寺廟門前隨手奪了一位皇室宗親的馬,在對方憤怒的咒罵聲裡縱馬往山下趕去。
一直趕到驍翎司門口,心中莫名的陰鬱方才消散。
“大人!”陸長荊迎上前,笑嘻嘻道,“好消息啊,陛下想儘法子讓寧徊之去參與科舉,一看就是放不下那寧家子,咱們的計劃又可以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