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麗的紅,在漫天灰白裡尤為惹眼,就和蕭拂玉眼下紅痣一樣。
蕭拂玉抬手摸了摸,毛發觸感柔滑極易留溫,是個稀罕物。
“去給太醫瞧過沒問題後再給朕,”他冷哼道。
誰知道沈招那廝會耍什麼心眼。
“是。”小宮女脆生生應下,不敢再打攪他,捧著皮草退下了。
蕭拂玉起身,“來福。”
雪地裡,來福連忙拍了拍身上的碎雪,匆匆趕過來。
“召沈招入宮。”
“是。”
待來福離開,蕭拂玉瞥了眼殿前的三個小雪人,走過去。
中間的是他,左右兩邊是來福和季纓。
蕭拂玉伸出食指,在小雪人季纓的頭上戳了個洞。
“陛下……”季纓出聲。
“知道這是何意麼?”
季纓搖頭,“陛下開心便好。”
“朕的意思是……”蕭拂玉斜睨他,冷哼道,“你腦子缺根筋,下次再堆雪人,記得補上。”
“是。”季纓頷首,“午時已過,臣該去宮門口巡視,先行告退。”
蕭拂玉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
季纓沿著來時的路走到宮門口,恰逢宮門打開,來福領著一抹礙眼的身影大步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氣氛忽而劍拔弩張起來,來福沒好氣催促道:“我說沈大人,陛下還在養心殿等著呢,莫再磨蹭了!”
沈招收回目光,卻留意了對方衣擺下被雪浸濕的痕跡。
宮道上是沒有雪的,皇宮每一處陛下可能路過的地方,每過半個時辰便會有宮人掃雪。
那麼哪兒會有雪呢?
沈招走到養心殿外,看了眼殿前堆著的三個雪人,心中了然。
禁衛軍不好好巡邏,居然跑到這兒堆雪人,想討好誰?
“你們陛下,經常縱容禁衛軍擅離職守麼?”他嗤道。
來福滿眼防備,尖著嗓子道:“沈大人,你是在向咱家打探陛下的消息麼?”
沈招早料到他會如此說,扯了扯唇,抬步走入大殿。
殿內。
蕭拂玉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掃過男人那身飛魚服。
天寒地凍,沈招竟連錦裘都不用穿。
蕭拂玉半眯起眼,將早已寫好的聖旨丟進他懷裡,“是時候了,今夜朕等你複命。”
“不要讓朕等太久。”
沈招垂眸,低低笑了聲:“遵命。”
立冬這日,驍翎司奉旨捉拿平王叛黨餘孽,上到皇室宗親下到七品官吏,誰也無法幸免。
若主動請罪,便會被轉入詔獄候審暫且苟活,但凡包庇窩藏咬死不認者,皆被那位捧著明黃聖旨的驍翎衛指揮使當場斬首。
汙血濺在雪地裡,濺在指揮使刀刻般鋒利狠戾的臉上,濺到繡春刀上,濺在王公貴族的衣裙上,甚至順著融化的雪水淌到上雲京的大街小巷裡。
它唯獨淌不進皇宮大門,更濺不到那位端坐於龍椅之上的天子麵前。
養心殿裡,蕭拂玉支著下巴,潔白指尖輕輕撫摸玉璽上的麒麟神獸。
他正耐心等候他的鷹犬在天黑之時入宮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