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招端起海碗一飲而儘,意猶未儘舔了舔唇。
蕭拂玉:“再倒。”
接著第二碗,第三碗。
若是旁人早就吐出來,偏偏沈招麵色如常,眸底的火光半分不減。
也不知吃什麼長大的,不僅吃得多,喝得也多,食量與馴獸場裡的獒犬不分上下。
活脫脫像是餓鬼投胎轉世。
沈招將第三碗一飲而儘,啞聲道:“陛下,您的菊花茶降不了臣的火。”
此火非彼火,方才在寢殿裡發生的事隻有蕭拂玉知道,自然也隻有他聽得懂這火裡帶著什麼臟東西。
來福倒了第四碗,正要遞過去,被蕭拂玉奪過。
他將碗舉到沈招頭頂,緩緩傾斜碗麵,溫熱的茶水從沈招頭頂淌下去,順著那深刻鋒利的五官往下,將深紅的飛魚服衣襟徹底澆透。
“現在,火降了麼?”蕭拂玉勾唇笑得溫柔。
沈招看著他沒說話,呼吸略微急促,胸膛上下起伏,因為衣襟濕透了的緣故,那攻擊性極強的肌肉隨之鼓囊起來,似乎下一瞬便能暴起擰碎獵物的脖子。
“陛下覺得降了,那就降了唄,”沈招低低笑了一聲。
蕭拂玉擱下空碗,揮退滿殿宮人,溫聲道:“既然降了火,朕便與沈愛卿說一說正事。
朕交給你的事,做好了嗎?”
沈招從懷裡摸出奏折,遞給他。
“與平王私底下有過交易的除卻那一百多封書信裡的名單,另外還有主動自首者三百零二人,死不承認卻被搜出證據者五百二十四人,臣沒尋出證據但有嫌疑者七十人。”
“其中五成皆是皇室宗親,涉及朝廷官員又有三成,剩餘兩成……”
蕭拂玉嗤笑,手中奏折丟回沈招懷裡:“剩餘兩成,全在禁衛軍與驍翎衛裡。”
“沒有證據僅憑你的懷疑就把人抓回詔獄,朕是這麼囑咐你的?”
蕭拂玉不悅地睨著他。
“臣若是禁衛軍,是刑部,是任何一個代表大梁臉麵的官員,自然要憑證據讓人心服口服,”沈招嗤笑道,“可驍翎衛是天子鷹犬,一向惡名昭著想咬誰便咬誰,還有這個必要嗎?”
蕭拂玉低下身子,肩頭烏發垂落,發梢無聲無息被沈招纏繞在指尖而不自知。
“朕當真不知除了你,朕還能讓誰替了你的位子。”
他輕笑,素白指尖捏住男人的下巴,嗓音低柔,“沈愛卿天生就該當朕的鷹犬,旁的男人都比不了。”
“明日早朝若是有人彈劾愛卿仗著朕的旨意胡作非為,無憑無據抓人,朕該怎麼辦才好呢?”
其實蕭拂玉對沈招的做法滿意得不行。
上雲京那群擺著長輩架子各懷鬼胎對他的新政法指手畫腳的皇室宗親,他早就想教訓教訓,這次沒有證據也得給他弄出證據來。
沈招直勾勾盯著他:“臣保證,明日不會有人在早朝上多嘴。”
“沈愛卿的能耐就是大,”蕭拂玉抬手,貼心地替他捏掉頭上的菊花殘瓣,“朕的皇位有愛卿這樣的鷹犬,乃大梁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