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巡邏時聽見動靜,以為陛下出了什麼事,過來查看一二,”
來福瞥了眼沈招,歎氣道,“奴才瞧他出了一身汗,行色匆匆的,唉,這上元節還孤零零一個人在宮裡巡邏,怪可憐的。”
沈招嗤笑一聲。
蕭拂玉掀了掀眼皮,指尖勾住男人脖子上的金鏈子,拽到自己麵前,“愛卿為何發笑?”
“啊……臣隻是好奇,來福公公身為陛下的奴才,怎麼這麼喜歡為一個外臣說話?”沈招低低笑了一聲,自蕭拂玉肩窩裡抬眸,惡意滿滿對上來福的目光,“他們莫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吧?”
說完又不經意找補,“哎呀,臣這麼說都是為陛下著想,可不是故意針對誰,來福公公不會生氣吧?”
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天子會樂意見到禦前侍奉的人與外臣交往過密。
蕭拂玉不鹹不淡掃了來福一眼。
帝王不顯山露水的疑心最令人膽戰心驚。
來福麵色慘白,連忙跪下,“陛下,奴才冤枉啊!奴才就是隨口一提,奴才是陛下一人的奴才,絕不會和外臣有牽扯的,奴才可以以全族起誓!”
死寂半晌,直到來福額前淌出冷汗,蕭拂玉方才不緊不慢輕笑出聲,揶揄道:“瞧你嚇的,朕知道你是好心,起來吧。”
平心而論,蕭拂玉自然知道不論是來福還是季統領,都比沈招這混賬忠心可靠。
但此刻沈招就在跟前,養心殿的其他宮人也在下頭看著,若不計較一番,嚇一嚇來福,日後保不齊有人有樣學樣。
再者,坐在皇位上,沒有誰完全可信,偶爾敲打敲打來福,也好讓他學乖。
來福顫巍巍起身,仰頭對上沈招的目光,脊背莫名陣陣發寒。
年輕美貌的天子坐在屋簷上,自以為拽著手裡的金鏈子便能讓男人聽話,渾然不覺自己已被高大的惡犬圈進最親密的領地裡。
沈招的右手從蕭拂玉背後無聲無息伸過去,撐在蕭拂玉右腿旁,左手捧著陛下沒吃完的瓜仁,脖子因為被套上金鏈子,連帶著頭也微微往前貼近那人頸側,如同將人虛虛籠罩在懷中。
分明沒有一處肢體接觸,卻格外密不可分。
而來福不過是偷看一眼,就被沈招察覺。
男人用那雙陰冷狠戾的黑眸盯住他,緩緩勾起唇角,無聲挑釁,無聲昭示某種東西。
“陛下,奴才聽聞民間的上元節都會放孔明燈祈福呢,”來福強行鎮定下來,朝蕭拂玉諂媚一笑,“所以奴才特意……”
“來福公公怎麼知道臣特意給陛下準備了孔明燈?”沈招微微一笑,從懷裡摸出一個疊好的孔明燈,用火折子點燃燈芯,“陛下,要許願麼?”
來福在袖中摸索的手頓住:“………………”
燈芯裡晃動的火焰逐漸讓孔明燈變得充盈,被捏在沈招手裡,橙紅火焰的光影暈染在蕭拂玉眼底。
“怎麼,沈愛卿是覺得向上蒼許願,比求朕這位天子開恩更有用?”蕭拂玉乜了他一眼,指尖漫不經心把玩手裡的狗鏈子。
“嘖,陛下又冤枉臣,”沈招哼笑,貼在他耳邊低聲道,“臣這是想讓陛下輕鬆些,讓上蒼替陛下賣命呢。”
“好啊,”蕭拂玉閉上眼,雙手合十,“朕會將愛卿的話轉達給上蒼的。”
沈招靜靜望著他,目光一如以往直勾勾的,不知在想什麼。
幾息後,蕭拂玉睜開眼,唇邊勾著玩味的笑,瞧著便像是許了什麼整人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