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江家私塾的學生就占了一半。
蕭拂玉垂眸,右手捏著一根被沈招薅禿了的桃枝逗糖葫蘆,按照往常,糖葫蘆立馬就會興奮地衝上來用前爪去夠。
半晌沒等到他的小狗,蕭拂玉不悅扭頭,卻見糖葫蘆的前爪正壓在地上那道屬於桃枝的影子上,邀功似的朝他搖尾巴。
蕭拂玉麵色稍緩。
人還沒狗會討人歡心。
“陛下,臣畫好了。”沈招量卷起來的宣紙塞進他手裡,朝他得意洋洋挑眉。
蕭拂玉眉梢略帶挑剔,展開宣紙。
這是一幅被分割成四個小格子的簡筆畫。
第一個格子,是一隻生氣地在湖裡抓魚的大狗;
第二個格子,大狗趴在涼亭扶欄外,搖晃著尾巴往涼亭裡坐著的火柴小人身上湊,火柴小人圓圓的腦袋上寫了個大大的朕字,手裡捧了一朵桃花;
第三個格子,大狗穿上馬夫的衣裳,趴在火柴小人的衣擺下搖尾巴;
第四個格子,大狗努力往前湊,想要偷看火柴小人的畫,卻被無情拒絕,隻能失落地耷拉著腦袋,縮在角落裡惡狠狠將桃枝的花瓣扒光。
來福也湊過去瞧,尖酸刻薄的話到了嘴邊還沒說出來便聽見陛下輕輕笑了一聲,笑聲裡是毫不掩飾的愉悅。
“愛卿的畫技,怕是也就三歲小孩的水平。”
“臣又不靠這破畫討生活,”沈招哼笑,“臣靠的是……”
蕭拂玉抬手,指尖抵在他唇邊,語調曖昧輕佻,“朕知道,愛卿乾的是力氣活,有的是力氣。”
“……”沈招喉結來回滾動,下頜緊繃,鼻尖縈繞那人指尖的香氣,甚至隻要他低頭,就能咬住天子微微翹起來勾引人的唇珠。
某種粘稠的氣氛纏繞得越來越緊,灼熱鼻息交融,沈招低下頭,眸光晦暗,試探地一點一點靠近陛下的唇瓣,忽而一聲驚呼打破寧靜。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快!快救人!”
蕭拂玉偏頭望向窗外,隻見一個身影在數艘畫舫的間隙裡遊動,身後還追著兩個人麵色焦急的小廝。
怎麼看都不像是不小心落水。
“那是江家的小廝,但遊春舫上的人,不是江子言,是江家的其他人。”沈招半眯起眼,語氣極其不爽快,眉目凶狠得能殺人。
該死的。
就差一點點。
“這麼肯定?”
沈招毫不心虛道:“沉方才就是去另一艘畫舫上找他‘借’的筆墨。”
估計那江子言此刻還躺在地板上昏迷著呢。
廢物書生一個。
蕭拂玉再次打量那水中的身影。
是個女子。
準確來說,是個衣裳不整的妙齡女子。
“陛下您看,那是遊春舫!”來福指著那艘最大的畫舫道。
遊春舫,上雲京最風雅的尋樂之處。
大梁律令,嚴禁官員狎妓。
“來福,讓花時舫的人開快些,追上遊春舫的船,”蕭拂玉冷聲道,“朕倒要看看,是誰敢在天子腳下觸犯天子得律令。”
朝廷命官不隻是為天子賣命,還彰顯著朝廷臉麵,若連官員都流連煙花之地,在百姓眼裡,這朝廷又能乾淨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