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片刻。
蕭拂玉坐回龍椅上。
“不算久等,”他垂眸對上男人血色的瞳眸,“來福,去給沈指揮使搬張椅子。”
“臣……謝陛下體恤,”沈招拔出腰間卷刃的繡春刀,手背青筋暴起一瞬,不緊不慢撐著身子站起來,低垂著頭坐到椅子上。
衣擺上的血珠順著椅子腳無聲無息淌下來。
“陛下,證人與證物,皆在殿外等候,”沈招道。
蕭拂玉敲了敲扶手,來福隨即拔高聲音道:“傳證人入殿。”
片刻後,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裳的女子大步走進來,於殿中央叩拜行禮。
“民女靈溪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蕭拂玉淡聲道,“靈溪,長話短說。”
靈溪站起身,環顧殿中群臣,忽而一笑,“諸位大人,彆來無恙啊。”
“……”沒有人敢回應。
“五年前,民女因家父陷害先太子,入遊春舫為妓……”
一炷香後,靈溪長話短說完。
“民女在遊春舫三年間,江子書受其父的指使,不斷逼迫民女替他籠絡朝中官員與科舉考生,隻可惜,他看不起女人又要女人替他辦事,”靈溪譏誚冷笑,瞥了眼角落裡被驍翎衛捆著的男人,“故而民女為報複他,這三年拓印了所有被江子書銷毀的書信,以及遊春舫與他暗中交易的銀兩收據。後江子書察覺,不顧大梁律法,欺上瞞下,替民女洗去賤籍,試圖以此讓民女交出證據。
民女不從,他便一路派人追殺到滄州,後民女假死逃過一劫。
後沈大人領著花露來滄州尋民女,回京路上無數殺手蜂擁而至,欲取民女與所有驍翎衛性命,一路逃亡廝殺,到上雲京城門口時,僅民女與沈大人二人存,可見有人狗急跳牆,心狠手辣,全然不將陛下放在眼裡!”
靈溪說完,雙手奉上一個小木盒,“所有物證皆在木盒之中,若有人質疑民女偽造書信,陛下大可拿其與這些人上奏的奏折、府中私印比較一番,自可知其真假!”
來福走下來,捧著那個小木盒回到蕭拂玉身邊。
“賤人!”江子書掙紮著往前爬,又被鎖鏈扯住脖頸,麵色漲紅,額前青筋暴起,“賤人!你敢得罪我,來日江家定不會放過你!”
江免閉了閉眼。
這一路不止江家,上雲京多少王公貴族渾水摸魚,派了這麼多殺手,還是讓沈招爬回了上雲京。
江家如今的罪名怕是已不止先前種種,還要添上一條謀殺朝廷重臣。
即便今日天子開恩饒了江家一命,沈招那個瘋子亦會不死不休。
全完了。
偏偏耳邊江子書還在氣急敗壞地謾罵。
“蠢貨,閉嘴!”江免嗬斥道。
“江免,這是朕的宣政殿,不是你江家府邸,”蕭拂玉垂眸掃過手中那疊物證,眼皮抬也不抬,“在宣政殿訓斥人,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老臣失態,陛下恕罪,”江免長歎一聲,跪了下來,“隻是犬子做出這等醜事,連累江家名聲,老臣實在……實在是替江家列祖列宗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