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海。
此海位於天池北域,昔日本稱大荒,乃是最早重歸龍庭統禦的領海。
溟海中心,一處墨玉古殿矗立島上,玉橋相通,水道縱橫,殿外則有一圈灰蒙蒙的光暈流轉,古老原始之氣彌散。
殿中顆顆明珠煥發光華,一片通明,映照出一著石青金緞長裙的女子。
她高挑纖秀,雙目微闔,背後的陰影時而化作九首怪鳥,猙獰凶厲。
符冬靜靜等著天池主人駕臨,麵上始終波瀾不驚,似乎沒有什麼能驚動她。
太虛洞開,紫電奔湧,滾滾雷音平地響起,昭示著那位龍種的駕到,更有一陣深沉厚重的龍威隱隱傳來。
她睜開雙眼,灰瞳稍凝。
殿前主座之上,不知何時已有一人,披黑章重紫袞龍袍服,玉角盤旋如冠冕,脖頸處的逆鱗更是散著陣陣玄陰之光,深邃幽暗,間以雷霆。
許玄並未開口,而是以審視的目光掃過眼前突然駕臨的妖王,隱隱感知,便覺對方氣息已然是紫府,更讓他心生幾分忌憚。
‘破境太快了,不合常理.’
他昔日還是在奉焰見著對方,彼時這女子還是斂魂妖王手下的築基,縱然有些不凡,卻也不可能在這短短時間內就到了這般修為!
‘最起碼是兩道神通,能讓紫府中期也心生忌憚,不知有何等手段傍身。’
符冬見著來人,起身行禮,隻道:
“拜見長穆幽海龍王】,在下符冬,道號九蒼,或者,也可以叫我以前的名號”
她微微一頓,那對灰瞳望來,更為古老玄妙的氣息散發,緩緩開口,聲音清越:
“蒼鸆。”
殿中氣氛霎時一變,紫電流轉,灰光朦朧,兩股氣機隱隱對峙,極為恐怖的神通光彩煥發其中。
“天妖?”
許玄語氣漸沉,他自然聽過這名號,正是和夔龍、天陀並列的大妖,甚至活躍的年代更為古老,還在天陀之前,是自奉代存活至今的大妖!
‘難怪昔日天陀留下的妙嚴靈華】有感應,原來是和他一起受鎮壓的.’
如果說天陀是借助轉世,重塑性命,徹底斬了舊身,那眼前的符冬給人的感覺便更像是枯木逢春,重煥生機。
‘不是轉世,而是直接自一點殘魂恢複.’
許玄心中驚異,不僅是為對方的來曆,更是因為她敢坦然報出自己名號,隨意行走。
這位昔日的蒼鸆仙姑背後必然有依仗,僅靠墓山是無法保住這樣一位天妖的,更大的可能是一位金丹出手!
“我當喚你一聲前輩,還是”
“龍王不必多禮,稱我九蒼即可,大聖血裔,較之我這等血脈不知尊貴多少。”
符冬聲音清越,如泉水濺石。
她身上的氣息半巫半神,又帶有幾分神通的特質,卻不近仙道,反倒像是身毒的儀軌。
“九蒼道友所修,可是三巫之法?”
許玄語氣漸肅,他並不敢輕視眼前這位女子。
縱然對方如今的修為或許不及他,但曾為天妖,就代表是求金有望的人物,乃是天下妖類同代最頂尖的一級。
這一稱號由白澤所定,本是囊括所有妖類,可大聖血裔並不喜入,故而也沒見龍屬有一位天妖,但海中必然有紫府極巔的龍種,不差天妖。
符冬灰瞳稍明,那股極為內斂的原始氣息漸漸散發,隻聽其緩聲道:
“我修之道,出於楚地,不參五德】,不入四象】,為「天問」一道,以天地人鬼神的五類】參研道法。”
“三巫之中,「靈薩」主靈,「禍祝」主鬼,「天問」主神,以此為分,龍王可為參考。”
許玄默默聽著,心中卻有計較,這三道巫法,其實都能並入神道,但其根本卻並不相同,其中這一道楚巫,更是玄妙高深。
“不知,道友來我龍庭是為何事,恐怕不是單單賀喜?”
他此時徑直問起對方來此意圖,這樣一位古代天妖來此,必然有所圖謀,甚至可能代表的是某位大人意誌。
“龍王既修震雷,可知此道的替參之法?”
符冬並不回答,反問許玄,灰瞳稍凝,身後的陰影化作猙獰神異的九首怪鳥,似有嬰孩婦人的哭聲響起。
許玄心念稍動,他如今對震雷的了解可謂十分透徹,便回道:
“神霄社皆有替參,其餘之道,當從壬水、甲木中尋。”
“溟度龍王果然道行高深。”
符冬微微一笑,隻繼續說道:
“霄雷啟蟄鳴】,可代天音;神雷天公笑】,轉為烈光;社雷劫心池】、壬水溟涬始】,都可化雷澤,為雷霆之樞機。”
“至於最後一道甲木神通,便是陽噓奮】,雷從地奮,木自地生,是雷霆借天根揚升之性,所代神通為返道樞】。”
“甲木,喜春厭秋,震雷,卯起申收,都是同理。”
說著,這位古代大妖目光稍凝,笑道:
“今日來見龍王,正有甲木一道的機緣,欲同溟澤相商。”
許玄自對方這一番話中察覺出些異樣來,曄光龍宮所留的經文之中,並無乘無咎】,而是返道樞】。
也就是說,若求霍閃】,這一道神通也需做文章。
所謂的甲木機緣,讓許玄隱隱察覺出幾分不對來,金烏相贈的那一道大震陽噓天根】或許有幾分提醒之意。
不止是最後一道自修省】,眼下他修成的乘無咎】也讓人起疑!
“不知是何等機緣,讓道友尋上我天池?”
許玄語氣漸沉,說實話,以墓山的背景加之這位古代天妖,根本無需同彆人去合謀。
畢竟鴟梟一脈古代亦有金丹,正是天梟】,留下的底蘊也十分深厚。
“乃是古代木德仙道天葉宮】的遺留,應當是一處洞天,就掛在南海太虛之中,受建木】庇護,常人不可尋。”
符冬麵上漸漸起了些笑意,看向許玄,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