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嶽。
清泉明澈,寒流奔湧,陡峭山壁上覆著一層素潔冰雪,十二道雲階直通山巔,外圈縈繞著一層清冷月華。
天幕之上的太社玄黃塔開始動搖,玄黃二氣流淌,呼應滿山戊光。
山巔之上的月華散了。
清霜泄地,便見一青年男子盤坐在此,一襲月白袍服,眉眼柔和,太陰玄光如水波逸散。其身旁亦有一道玄令,色為玉白,上有皓月當空,長夜沉沉之景,刻著數個古字,為【北歸修夜】。
“古代太陰道統的高修,應當是【修夜觀】的人物,比昔年天庭的【廣月仙宮】還要正統。”
天陀似是認出來曆,語氣沉凝。
“日府、月宮,豈不是太陽太陰正統?”
眼下聽及此言,許玄心中卻有疑惑,若說他曆來聽過的陰陽道統,便在日府月宮,常常是和雷部一同提及。
天陀嗤笑道:
“天庭是古代神道之所,到底還是低上諸仙一頭,【大日府】、【廣月宮】都是太陰太陽中的不得誌修士離了上道所建,所成也不過是神君,擔不得一個真字。”
“雷宮僅是分出一部,入主天庭,便能讓那位玄昊苦不堪言,殺的日府潰敗。”
這老妖似有感慨,歎了一氣:
“太陽、太陰的正統卻和雷宮齊平,不過未因道德有爭執。日月高懸,四象之中,太陰太陽亦是隱隱高上不少,太陰為眾陰之象,太陽為眾陽之宗。”
許玄注視著山巔之上的太陰玄光,以心聲問道:
“那位【純陽】上仙,昔日當是出自太陽正宗?”
“這是自然,即便是古代日府的諸位神君,見了這位大人,亦要敬祂。”
天陀語氣肅然,對於這位上仙他還是頗為尊敬的。
許玄卻另有思緒,隻道:
“那如今的太陰星上,不是尚有幾位大人?”
“都是有命無性,有道無位的人物,連古代的神君都不如,不然諸修何必稱作仙娥?和身毒儀軌、楚地神庭差不多。”
天陀語氣之中並無多少尊敬,許玄心中卻有了考量。
求金,性落於位,乃是位格意象,命歸於道,既是道力修為,若是用通俗些的話語來講,前者是官權,後者是錢糧。
這四尊大神通者的屍身顯化,便有四象流轉,陰陽成序之景,讓許玄氣海之中的道碑都隱隱有感。
公孫昔抱劍立在一旁,此刻看向許玄,淡然道:
“戊土將出,我先退走了,許劍仙小心。”
言畢,便見這女子頭也不回地化作一道清流遁走,似是不願在此地多待,她已奪了那一道坎水。
許玄默默感應體內神通,【居北鬥】已然成就。
這一道神通算是【剿絕命】的下位,單單有以北鬥破軍加持法軀之妙,可想要以雷霆打落氣數,還是不可,除非將對方徹底擊潰。
‘有黑律感應,加之打落燭陰、恨水的反饋,這才勉強成了下位,若是直接奔著【剿絕命】去修,恐怕再過數十年都難說。’
他眼下倒是有些感慨,始一道所授的【北鬥雷誓卷】果然玄妙,不愧是北社仙道所出。
“【應天心】、【渡劫波】,這兩道神通和【司天劫】、【太初序】都不相同,【剿絕命】恐怕也不是一道。”
“始一道修行的,應當是【居北鬥】。”
許玄若有所思,昔日那位寶秋真人同他談過,始一道中正有位修行社雷的高修,走的是以社求仙之法,對方所成,當是【應天心】、【渡劫波】和【居北鬥】。
中嶽外的戊光逐漸散去,厚重地氣衝天而起。
此嶽最為高巍,幾乎有剩下四嶽加起來之廣,其上更有諸多帝宮玄殿,除了五土之物,還有不少蜀國征伐得來的事物,悉數供在上。這一嶽的富庶,遠遠勝過其餘四嶽,足以滋養整個大離的仙道,不知能多出來多少位紫府!
外界諸多紫府蓄勢待發,靜靜等著這一座中嶽開啟。
許玄目光一轉,信物有感,卻是見著一位熟人。
此人滿頭白發,青年樣貌,著一身烏色焰紋道袍,手持八卦丹爐,氣勢如虹,在這一眾紫府中也頗為晃眼。
正是平休!
這位丹師甚至連南嶽的靈火都未去爭奪,一直躲著暗處,養精蓄銳,此時現身,必然是為了那一道仙灰。
眼下平休亦有感應,禦風前來,笑道:
“辟劫道友!你今無恙,倒是天幸。”
許玄行禮,謝道:
“多虧道友那一枚寶丹,不然,這丁火也難壓。”
平休擺了擺手,笑道:
“我那瀚水寶丹效用有多少,自己卻是明白,【天衰陰燭】的陰火,也就是社雷能去磨一磨了。”
“不知,那仙灰可在此處?”
許玄目光稍凝,他本就和平休約好,當下自己更是修成第三道神通,穩穩踏入紫府中期,幫對方取這道仙灰,理應不難。
“就在中嶽,隻是,恐怕不止我一人要取。”
平休目光稍凝,此時看向中嶽。
山外一處玄峰之上,供著一赤金大鼎,上雕赤鳳紅蟬,燧樹焰花,內裡則有一層薄薄的白灰,泛著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