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坍塌的瞬間,地動山搖,肖子安隻覺得一股強大的氣浪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襲來,將他整個人掀翻在地。無數的碎石和木屑如雨點般砸落,擦過他的臉頰,帶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肖子安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艱難地從地上撐起身子。他的眼前彌漫著滾滾濃煙,視線模糊不清,但在那一瞬間,他瞥見一道黑影如閃電般迅速消失在糧倉的後門。
儘管隻是驚鴻一瞥,但那道黑影的輪廓卻深深地印在了肖子安的腦海中。他絕不會認錯,那是趙捕頭!
“陳昭!”郝明遠的驚呼聲在肖子安耳邊響起,他掙紮著想要衝過去,但卻被沈墨死死地拽住。
“彆過去!這地方要全塌了!”沈墨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他手中的鐵扇如同一道閃電,猛地一揮,將墜落的木梁擊飛,然後拽著肖子安和郝明遠,奮力向外衝去。
三人在彌漫的煙塵中跌跌撞撞地狂奔,身後不時傳來木梁斷裂和磚石墜落的巨響。終於,他們狼狽不堪地逃出了糧倉,而就在他們剛剛踏出糧倉的一刹那,身後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糧倉在瞬間坍塌,化作一片熊熊火海。
肖子安劇烈地咳嗽著,他的喉嚨被濃煙嗆得生疼,但他的目光卻始終緊盯著已成廢墟的地窖,眼神冷厲如刀。
“趙捕頭故意放走陳昭,再引我們來這裡,他是想將我們一網打儘!”肖子安的聲音低沉而冰冷,透露出一股無法遏製的怒意。
“那醉海棠呢?”郝明遠咬牙切齒地說道,“她給的消息,豈不是故意引我們入局?”
肖子安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她也是趙捕頭的人。”
他的話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敲在郝明遠和沈墨的心上。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憤怒和決絕。
“走,去燕春閣!”肖子安猛地站起身來,他的步伐雖然有些踉蹌,但卻異常堅定。
......
燕春閣,三樓廂房內一片狼藉。
老鴇站在醉海棠的房間裡,滿臉怒容,她像發了瘋一樣砸著妝奩,各種胭脂水粉散落一地,仿佛這些東西是她的仇人一般。
“這賤人!居然卷走了我所有的金銀細軟,連我那件上等的貂毛圍領都拿走了!”老鴇氣得捶胸頓足,哭嚎起來,“溫如兒死了,醉海棠也跑了,我這燕春閣還怎麼做生意啊?!”
肖子安站在一旁,冷靜地觀察著房間裡的情況。他的目光掃過淩亂的房間,隻見衣櫃大開,裡麵的冬衣全都不翼而飛,甚至連暖爐都不見了蹤影。
老鴇的哀嚎聲終於漸漸平息下來,沈墨揉了揉腦仁,微凜的眸色立刻投向她,“李媽媽,你知不知道‘醉海棠’大約是何時走的?”
“她顯然不是臨時起意逃跑。”肖子安的聲音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她是早有準備,而且目的地就是北方。”
“北方?”郝明遠聞言一愣,“她一個青樓女子,去北方能做什麼呢?”
沈墨微微一笑,手中的扇子輕輕敲了敲掌心,似笑非笑地說:“北境暗梅衛的人,自然是要回北境嘍。”
肖子安點點頭,表示讚同沈墨的看法:“趙捕頭放走陳昭,醉海棠又連夜北逃,這說明他們背後的人已經察覺到我們在調查他們,所以決定撤走所有的線索,以免被我們抓住把柄。”
“那還等什麼?”郝明遠急道,“追啊!”
北出縣城的官道上,寒風如刀,肆意地刮過行人的臉頰。這條官道是通往北境的必經之路,道路兩旁的枯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偶爾有商隊緩緩地走著,仿佛被這嚴寒所束縛。
肖子安三人騎著快馬,疾馳在官道上。他們麵色凝重,沿途不斷詢問是否有獨行女子經過。終於,在一個茶攤前,他們得到了一些線索。
“有!約莫一個時辰前,有個裹得嚴實的女子雇了輛馬車,說是回娘家。”茶攤的夥計回憶道,“怪的是,她帶著個暖爐,好像特彆怕冷似的。”
肖子安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追問道:“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夥計指了指前方:“往前十裡有個岔路,她走的是西邊那條,說是抄近道。”
沈墨聞言,挑起了眉毛:“西邊?那條路再往前就是斷崖,根本不通北方啊。”
肖子安的眸光一沉,他立刻意識到:“她是在故意誤導追蹤的人!”
三人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改走東側的小道。果然,當他們行至一處荒廢的茶亭時,發現了醉海棠的蹤跡。
茶亭內,火堆雖然已經熄滅,但仍有餘溫,地上還散落著幾枚獨屬於女子才會有的秀氣腳印。顯然,醉海棠在這裡停留過。
“她換馬了。”肖子安蹲下身,指尖擦過地上的馬蹄印,“兩匹馬,一匹往東,一匹往北。”
“分頭跑?”郝明遠皺眉。
“不。”肖子安冷笑,“她還在東邊——帶著暖爐,說明她畏寒,不會冒險走北邊的風雪路。”
正在說話間,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的山道上傳來。這聲音由遠及近,如疾風驟雨一般,仿佛預示著某種不祥的事情即將發生。三人聽到這聲音,彼此對視一眼,瞬間心領神會,迅速行動起來,像鬼魅一樣隱匿了自己的身形。
沒過多久,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如閃電般疾馳而過,馬背上的人被一件寬大的鬥篷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個纖細的身影。然而,儘管看不清麵容,但從那熟悉的身形和動作來看,毫無疑問,這人正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醉海棠!
山道上的風肆意地席卷著地上的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是大自然在為這緊張的氣氛伴奏。山風呼嘯著,吹得人幾乎站立不穩。而此時,醉海棠的馬卻被突然出現在狹窄山道上的三人給攔住了去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被困在了原地。
隨著風勢的增強,醉海棠的鬥篷被吹開了一角,露出了她那張蒼白卻豔麗無比的臉龐。她的眼中充滿了驚惶和狠厲,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三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刃。
“讓開!”她的聲音冰冷而淩厲,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然而,麵對她的威脅,肖子安卻毫無懼色。他的目光落在了醉海棠馬鞍兩側掛著的兩個包袱上——一個用的是上等的錦緞,上麵繡著精美的梅紋,顯然是一件價值不菲的物品;而另一個則是用粗麻布縫製而成,針腳粗糙,與前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包袱,顯然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肖子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嘲諷地說道:“趙捕頭倒是挺貼心啊,連行李都替你備了一份。”
聽到這句話,醉海棠的瞳孔猛地一縮,握著短刃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沈墨搖著鐵扇,笑眯眯道:“姑娘,你若是乖乖交代,我們或許還能留你一條生路。”
“少廢話!”醉海棠緊咬著牙關,滿臉怒容地吼道,“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她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絕望和決絕。
郝明遠見狀,更是怒不可遏,他瞪大眼睛,指著醉海棠大罵道:“陳昭被你們害死,你還想逃?”他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然而,肖子安卻顯得異常冷靜,他抬手示意郝明遠稍安勿躁,然後將目光緩緩轉向醉海棠,緊緊地盯著她,仿佛要透過她的外表看到她內心深處的想法。
肖子安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你怕冷,所以帶了暖爐;你貪財,所以卷走了燕春閣的首飾。但你唯獨沒帶一樣東西——”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醉海棠的反應。
醉海棠的臉色微微一變,她下意識地問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