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四眼帶著手下衝向鐵籠時,楊鳴紋絲未動。
他選擇留在高處的座位上,這個位置能將整個場地的局勢儘收眼底。
在這種時候,衝動往往是最致命的錯誤。
四眼的舉動在他意料之中,又透露著一絲刻意。
場內的局勢如同煮沸的水,瞬間失控。
四眼的人和眯眯的手下開始推搡,謾罵聲不斷。
“常龍”的工作人員不斷穿梭其中,他們臉上焦急的表情似乎在說“有話好說”,但這種場麵他們顯然見得太多,知道該如何在混亂中保持某種微妙的中立。
“先把小北弄走。”楊鳴對朗安和狄明輕聲說道。
兩人會意,快速穿過混亂的人群,接近鐵籠。
這個時候,沒人會注意到他們的行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中心的騷動吸引。
場地內的混亂還在持續,但已經開始出現疲態。
楊鳴沒有在現場多作停留,他知道外來者要懂得進退。
更何況,他對四眼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那些看似劍拔弩張的對峙,最終都會在某個心照不宣的平衡點上結束。
診所的消毒水味道刺鼻。
小北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臉上的淤青和裂口清晰可見,胸口的起伏微弱而不規則。
燈光灑在他身上,將這個年輕小夥的傷勢暴露得更加觸目驚心。
四眼推門進來時,楊鳴立刻捕捉到了他身上的異樣。
那種失意和疲憊感不是裝出來的,更像是一個習慣了妥協的人,在又一次低頭後的本能反應。
他機械地看了看昏迷的小北,然後重重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摸出一支煙,動作裡透著某種自暴自棄。
“怎麼說?”楊鳴開口,聲音平靜。
煙霧在四眼臉前繚繞,遮掩著他的表情。
良久,他才抬起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六十萬打了水漂,常龍那邊還得賠十萬。”
楊鳴審視著他,看到了對方眼中閃過的不甘,卻又被更深的無奈所取代:“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四眼深深吸了一口煙,語氣裡帶著認命,“該認栽就認栽。”
這個回答讓楊鳴想起了在納市時。
那時的四眼,也是靠著這種懂得見好就收的性格,一步步從最底層爬到了“大哥”的位置。
這種處事方式在某些人看來是軟弱,但在西港這樣的地方,卻是一種生存智慧。
在西港立足,妥協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代價。
但這種妥協的付出,永遠比得到的少。
這也許就是這座城市的生存法則:要麼學會妥協,要麼學會強大到不需要妥協。
“真他媽的憋屈!”四眼突然爆發出一聲低吼,聲音裡裹挾著難以抑製的怒意,“草他媽!”
楊鳴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在診所慘白的燈光下,四眼的眼眶裡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這個“大哥”,此刻像個受儘委屈的孩子。
“以前在納市……”四眼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老子怎麼說也是個大哥。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誰他媽都能在我頭上踩一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把那份軟弱壓回心底:“有時候我他媽都不知道這一切還有什麼意思!”
“在哪都一樣,想要不被欺負,就要自身過硬。”楊鳴斟酌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