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攤開雙手,一臉的“無辜”。
“下官隻是就事論事,請侯爺為令郎的過錯,給受害者一個交代。何來侮辱一說?”
“讓老夫!向那些螻蟻一般的百姓道歉?!”鎮國侯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就是對老夫最大的侮辱!”
在他眼中,那些平民百姓,與草芥何異?他堂堂鎮國侯,豈能向草芥低頭?
“哦?”徐鋒眉梢一挑,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與鋒利,“原來在侯爺眼中,我大乾的子民,竟是螻蟻?侯爺,這是看不起我大乾的百姓麼?”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分量可不輕!
立刻便有一名與鎮國侯府交好的武將出列,粗聲粗氣地辯解。
“徐禦史休要在此混淆視聽!鎮國侯當年為國征戰,平定南宮叛逆,立下不世之功!乃是我大乾的柱石!豈能向區區幾個刁民低頭折腰!”
這官員一開口,立刻又有幾人附和。
“正是!鎮國侯乃國之棟梁,能讓侯爺低頭的,普天之下,唯有陛下!”一名文臣搖頭晃腦,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嗬……”徐鋒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那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與悲涼,“鎮國侯平定叛逆,勞苦功高,所以成了侯爺,享受萬民敬仰,食邑萬戶。那麼……”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劍出鞘,寒光四射。
“那麼,那些在平叛戰場上,為國捐軀,屍骨無存的普通士卒呢?他們的功勞呢?他們的撫恤呢?一將功成萬骨枯!侯爺在享受這潑天富貴之時,可曾想過那些枯骨?可曾好好照料過那些為國犧牲的士卒遺孀孤兒?”
此言一出,金鑾殿內驟然一靜。
就連方才還氣勢洶洶為鎮國侯辯解的幾名官員,此刻也有些語塞。
鎮國侯趙淵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老臉,此刻也微微變了顏色,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他戎馬一生,自然知道戰爭的殘酷,也知道那些普通士卒的犧牲。
隻是太平日久,他早已習慣了高高在上。
徐鋒銳利的目光緊緊鎖定著鎮國侯,不給他絲毫喘息之機,繼續如連珠炮般發問。
“據下官所知,萬年縣那些被趙世子欺淩的苦主之中,便有幾人,曾經也是我大乾的軍人!他們也曾響應朝廷號召,服過兵役,戍守邊疆,為我大乾拋頭顱,灑熱血!九死一生,僥幸解甲歸田,卻落得個被權貴子弟縱馬撞傷,甚至家破人亡的下場!”
他聲音愈發激昂,帶著一股悲憤。
“鎮國侯!你同樣執掌兵權,你說,你對得起那些為你大乾流過血、拚過命的士卒嗎?你對得起他們曾經的付出與犧牲嗎?!”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鎮國侯的心上,也砸在殿中每一個尚有良知的人心上。
不少寒門出身的官員,此刻已是眼眶泛紅,拳頭緊握。
他們想起了自己的出身,想起了民間疾苦,對徐鋒的話感同身受。
金鑾殿內,一時之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那些原本還想替鎮國侯說話的權貴官員,此刻也識趣地閉上了嘴。
徐鋒這番話,占據了道義的製高點,誰敢反駁,便是與天下所有曾經為國效力的士卒為敵!
見眾人皆無言以對,徐鋒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地掃視全場,最後落回到龍椅之上,聲音再次響徹大殿。
“啟稟陛下!當初太祖皇帝布衣起事,與一眾開國元勳,皆是出身草莽,昔日亦是我大乾的普通百姓!他們深知百姓疾苦,故而推翻暴政,建立了這煌煌大乾!”
他猛然轉向臉色鐵青的鎮國侯趙淵,厲聲質問。
“鎮國侯!你口口聲聲說向百姓道歉是侮辱!莫非,你是看不起昔日的太祖皇帝陛下,看不起那些隨太祖皇帝一同打下這江山的開國先賢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