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三十一年的重陽節,長白山下的李家屯飄著細雨。李清婉蹲在祠堂後的老槐樹下,指尖摳著樹皮裡嵌著的銅片。這片月牙形的銅片是昨夜從曾祖母李念真的遺物中發現的,背麵刻著串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密碼。
“清丫頭,磨蹭啥呢?”二伯公的煙袋鍋在門框上磕出火星,他粗布褂子上沾著泥點,“族長傳訊說,今晚子時血月要出來了。”
李清婉慌忙將銅片塞進褲兜,站起身拍掉褲腿的草屑:“知道了,這就去檢查結界。”
她背著曾祖母留下的藍布包往山上走,包裡裝著七瓣花的種子、桃木劍,還有半張泛黃的地圖。地圖上除了迷霧森林、寒潭和往生橋的標記,在洞府深處多了條用朱砂畫出的隧道,隧道儘頭標注著三個字——“輪回井”。
“曾祖母說,輪回井能讓人見到想見的人,但代價是……”李清婉摸著包底的青銅羅盤,羅盤指針正瘋狂轉動,針尖在刻度盤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走到半山腰時,雨突然變大。李清婉躲進塊突出的岩石下,剛掏出乾糧,就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回頭看時,隻見隻通體漆黑的狐狸正蹲在不遠處,九條尾巴在雨中輕輕擺動,眼珠是詭異的血紅色。
“黑家仙?”李清婉握緊桃木劍。曾祖母的日記裡寫過,黑家仙是白家仙的夥伴,能化為人形。
黑狐突然開口,聲音像兩塊石頭在摩擦:“你曾祖母沒告訴你,輪回井的鑰匙藏在石拱橋的裂縫裡?”
李清婉愣住。地圖上根本沒提鑰匙的事。她剛要追問,黑狐卻化作道青煙消失在雨幕中,隻留下片帶著體溫的狐毛。
穿過迷霧森林時,雨變成了雪。李清婉按照羅盤的指引,在往生橋的殘骸旁找到了道新的裂縫。裂縫裡嵌著個青銅盒子,打開後,裡麵裝著塊巴掌大的玉佩,玉佩上刻著隻刺蝟,正是白家仙的模樣。
“這就是鑰匙?”她喃喃自語,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看時,隻見個穿黑風衣的***在雪地裡,手裡把玩著把銀質手槍。
“李小姐,借玉佩一用。”男人的嘴角掛著冷笑,“我老板對輪回井很感興趣。”
李清婉握緊玉佩,轉身就跑。男人開槍射擊,子彈擦著她的耳朵飛過,打在旁邊的樹乾上,濺起片木屑。她慌不擇路,竟跑進了片從未見過的竹林。
竹林裡的竹子都是黑色的,竹葉上掛著冰碴。李清婉剛跑出幾步,就被條藤蔓纏住了腳踝。她低頭一看,藤蔓上長著眼睛,正死死盯著她。
“放開我!”她用桃木劍砍向藤蔓,藤蔓卻像有生命般躲開,反而纏得更緊。
就在這時,玉佩突然發燙,發出道白光。藤蔓瞬間枯萎,化作灰燼。李清婉趁機掙脫,卻發現自己站在座石拱橋上——正是地圖上的往生橋,但橋欄上的符咒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些奇怪的圖案。
“這些圖案……”她湊近細看,發現圖案竟是由無數個“死”字組成的。
“往生橋,往生橋,過了此橋,生死兩隔。”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李清婉抬頭,看見位老婆婆坐在橋邊,正用竹籃篩著些白色的粉末。
“婆婆,您知道輪回井在哪嗎?”
老婆婆抬起頭,臉上的皺紋裡積著雪:“想找輪回井,得先回答我的問題。”她指著橋下的河水,“你看這水裡有多少個影子?”
李清婉低頭望去,河水清澈見底,卻映出無數個自己的影子,每個影子都在做著不同的事: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打架……
“無數個。”她脫口而出。
老婆婆搖了搖頭:“錯了,隻有一個。”她突然抓起把白色粉末撒向河水,河水瞬間沸騰起來,所有的影子都消失了,隻剩下個倒影——那是個穿著古裝的女子,長得和李清婉一模一樣。
“她是誰?”李清婉驚呼。
“是你的前世。”老婆婆的聲音變得空靈,“五百年前,你是白家仙的侍女,因偷了鎮魂珠被打入輪回。”
李清婉愣住,手裡的玉佩突然發出強光。她閉上眼,腦海中閃過些零碎的畫麵:個白衣女子跪在洞府裡,手裡捧著顆發光的珠子;白家仙站在她麵前,眼神裡滿是失望;道白光閃過,女子墜入深淵……
“原來如此。”她睜開眼,淚水滑落,“所以我來這裡,是為了贖罪?”
老婆婆點了點頭:“輪回井能讓你見到前世的自己,但能不能贖罪,就看你的造化了。”她指了指橋的儘頭,“從這裡往前走,就能找到輪回井。”
李清婉謝過老婆婆,剛要過橋,卻發現橋麵上出現了道裂縫。裂縫裡冒出些黑色的霧氣,霧氣中隱約有手伸出,想要抓住她的腳踝。
她深吸一口氣,踩著裂縫跳了過去。落在對岸的瞬間,她聽見身後傳來橋坍塌的聲音。回頭看時,往生橋已經消失,隻剩下片白茫茫的雪地。
往前走了約摸半個時辰,李清婉來到處山穀。山穀裡開滿了紅色的花,花的形狀像人的心臟。她剛走進山穀,就聞到股奇異的香氣,頓時感到頭暈目眩。
“小心,這是迷魂花。”個聲音響起。李清婉掙紮著睜開眼,看見黑狐站在她麵前,正用爪子撥弄著朵花。
“你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你就要被迷魂花吞噬了。”黑狐叼來片綠葉,“把這個含在嘴裡。”
李清婉接過綠葉,含在口中,頓時感到神清氣爽。她看著那些紅色的花,好奇地問:“這些花為什麼會讓人頭暈?”
“它們靠吸食人的魂魄為生。”黑狐的眼神變得凝重,“這裡是忘川穀,是通往輪回井的必經之路。忘川穀裡有很多陷阱,你要小心。”
李清婉點了點頭,跟著黑狐往前走。忘川穀裡的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三尺。她緊緊跟著黑狐的尾巴,生怕走散。
突然,黑狐停下腳步:“前麵有東西。”
李清婉順著它的目光望去,隻見霧氣中隱約有個黑影在晃動。黑影越來越近,她才發現那是個巨大的蜘蛛,蜘蛛的背上坐著個小人,正是那個穿黑風衣的男人。
“李小姐,我們又見麵了。”男人的嘴角掛著冷笑,“把玉佩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李清婉握緊桃木劍:“休想!”
男人吹了聲口哨,巨蛛突然撲了過來。李清婉側身躲開,用桃木劍砍向巨蛛的腿。巨蛛發出聲慘叫,卻更加瘋狂地撲向她。
黑狐化作道青煙,繞到巨蛛的身後,用尾巴拍打巨蛛的眼睛。巨蛛吃痛,轉身去攻擊黑狐。李清婉趁機跳到巨蛛的背上,用桃木劍刺向男人。
男人慌忙躲閃,卻不小心從巨蛛的背上摔了下去。巨蛛失去控製,四處亂撞,最終掉進了個陷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