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心中暗讚一聲“國公爺細心”,連忙展開鬥篷要給黛玉披上。
林黛玉猝不及防,肩上忽地一沉,愕然轉頭:“這是——”
“姑娘快裹緊些!”紫鵑麻利地替她係好領口的絲帶,又將她鬢角被風吹亂的發絲彆到耳後,“這風吹得跟刀子似的,您要是著涼了,老爺非得剝了我們的皮不可!”
黛玉微惱,抬手要解鬥篷:“我哪有這般嬌弱?況且......”
話未說完,賈玌忽地伸手,指節在她手背上輕輕一碰,止住了她的動作。
“穿著。”
他聲音不高,卻不容反駁,“要是真因此染上風寒,彆說是我無法原諒,便是我回到家中,母親也會對我萬般責罵!”
說完,賈玌微微歎了口氣,神色間流露出一絲追憶:
“母親可是最怕這些事情的了。此前母親在我年幼的時候,染上風寒,那時我等尚未歸家,流落在外,
又因家境貧寒,無錢治病,病情一拖再拖,險些喪命。自那之後,她對家人受寒生病之事最是忌諱。
若是知曉妹妹因我照顧不周而染病,定不會輕饒我。”
林黛玉頓時明了,在賈府裡麵待久了,她也漸漸知道曾經賈玌回府的緣由。
想起那些傳聞,心中對賈玌又多了幾分心疼。
她輕輕放下要解鬥篷的手,抬眸看向賈玌,眼中滿是溫柔與理解:
“既是如此,那我便聽二哥的。”
賈玌見她聽話,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紫鵑見林黛玉乖乖地披上了鬥篷,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也識趣地福了福身,自個帶著小丫鬟們退去,獨留賈玌和林黛玉二人。
待她們走遠之後,賈玌回望林黛玉:
“我回府之後,母親便常常說起妹妹的好。
說在我不在的那段日子裡,妹妹常常去侯府陪她,給她解悶兒。
母親還說,府裡的姐妹們雖都好,但妹妹心思細膩,溫柔體貼,她心裡對妹妹可是喜歡得緊。
就連惜春對你更是喜愛至極,常念叨著說自打我回來之後,你就不能來見她了,還說這讓你有空多去陪陪她。”
林黛玉微微赧然:“太太與惜春妹妹待我極好,我去陪伴也是應當的。況且在侯府的時光,我也覺得十分歡喜。”
賈玌忽然鄭重其事地拱手一禮:"多謝妹妹,代我儘孝!"
林黛玉聞言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繡鞋踩在枯葉上發出細微的脆響:
"二哥這是做什麼?"聲音裡帶著幾分嗔怪,"這本就是我該做的,況且......"
她抬手將一縷被風吹亂的發絲彆到耳後,露出那支檀木簪上的菊紋:
"那年離京前,你不是托付過我麼?"說著眼波流轉,似嗔似喜地睨了他一眼:"既應了你,自然要做到。何故謝我?"
——這本就是她分內之事。因她早已是賈玌的未婚妻,未來便是賈家的夫人,照顧長輩自是天經地義。
更何處,她還應了賈玌!
賈玌握劍的手微微一緊,劍穗上的玉珠撞在劍鞘上,發出清脆的"叮"聲。
見她這般情態,嘴角悄然揚起一絲笑意。
他輕輕拂開落在她肩頭的一片枯葉,溫聲道:"說得是,倒是我見外了。"
林黛玉輕哼一聲:"原就是你糊塗。"
賈玌忽而低笑出聲:
"是,我糊塗。"他微微俯身,與她離得更近些,"好在有妹妹時時提點。"
林黛玉被他這般湊近,下意識要後退,卻被他虛虛攬住手腕。
她抬起眼簾,正對上賈玌目光。
二人對視一瞬,不知怎的,竟同時輕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