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看著兒子眼底的青色,歎了口氣,正待再勸!
殿外,夏守忠的聲音適時響起:
“啟稟陛下、皇後娘娘、太子殿下,貴妃娘娘鳳駕已安返鳳藻宮。禮部隨行起居注官,翰林院侍講學士周大人,於宮門外候旨,呈上省親全程記錄簿冊!”
暖閣內溫馨輕鬆、帶著節日暖意的氣氛,隨著這聲通報,仿佛被投入一顆石子的水麵,蕩開一圈微瀾,旋即複歸平靜,但那平靜之下,卻多了幾分不易言說的好奇!
慶帝臉上的閒適笑容淡去幾分,眼底掠過一絲深邃的思量,但並無不悅,更像是一種等待已久的“來了”。
太子批閱的手頓住,抬起頭,目光投向殿門,帶著一絲關切和好奇——賈玌在賢妃省親這特殊的日子裡,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皇後亦是神色一正,端莊坐好,她對賈元春省親的細節同樣關心,尤其是在這個骨肉團聚寓意濃厚的節日裡。
顯然,這一大家子人都很是好奇,今日賈元春歸家省親的全程!
“哦?周卿倒是勤勉,剛隨駕回宮便整理好了。”慶帝聲音沉穩如常,聽不出波瀾,“宣他進來。”
“宣——翰林院侍講學士周大人覲見——!”夏守忠尖細的嗓音穿透殿門。
不多時——
厚重的殿門被推開,一股寒氣湧入,旋即又被殿內的暖意驅散。
老翰林周學士,正是今日在賈府水榭角落奮筆疾書的那位。
此刻換上了正式的官袍,但臉上還帶著今日的疲憊與風霜,更重要的是,眼底深處藏著一抹難以掩飾的驚悸。
他雙手高捧著一本的厚厚簿冊,走了進來。
“臣周秉義,叩見陛下,吾皇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太子殿下千歲!”
老翰林深深跪伏下去,額頭觸地。
“平身,周卿辛苦。”慶帝的聲音從榻上傳來,平靜無波,卻也有一絲體恤,“省親全程,可都記錄詳實?賈府......眾人如何?貴妃與小公主今日......可還歡愉?”
他最後一句問得似乎隨意,卻點出了這節日的特殊性。
“回稟陛下!”周秉義起身,依舊躬身,雙手將簿冊高舉過頭頂,夏守忠上前接過,呈至慶帝麵前,“臣奉旨隨行,不敢有絲毫懈怠!貴妃娘娘省親全程所有言行、儀程、賈府諸人應對......皆......皆據實詳錄於此簿之中,一字不落,恭請——陛下禦覽!”
最後四個字,周秉義說得格外用力。
慶帝的目光落在夏守忠手中的簿冊上,封麵在明亮的宮燈下顯得有些沉鬱。
他沒有立刻去拿,手指在榻沿輕輕敲擊了兩下,目光掃過下方垂手肅立、大氣不敢出的老翰林,又瞥了一眼同樣盯著那簿冊、眼神晦暗不明的太子,最後落在皇後帶著一絲關切和探尋的臉上。
暖閣內一時寂靜無聲。
方才那份父子間的輕鬆閒適,被另一種怪異氣氛所取代。
終於,慶帝伸出了手,拿起了那本厚厚的記錄簿冊。
修長的手指隨意地翻開封麵,目光落在墨跡猶新的字裡行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