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薄暮。
薩摩外海,鎮海號上。
賈玌立於艦艏,甩開千裡鏡,目光穿透海霧,鎖定薩摩海岸線——吹上濱!
“終於......到了!”
賈玌心中無聲低語。
十六個日夜的航行,八萬虎賁,兩千巨艦,終於跨越了浩瀚東海,成功抵近了倭寇的巢穴!
腳下這片海,曾吞噬過多少中原子民的屍骨?
前方那片土,又滋養了多少貪婪凶殘的倭寇?
——百年的血債,累累的白骨!
“報大都督!”林宇急促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單膝點地,“鄭提督急報,海域已封鎖,五十裡內無敵蹤!各艦燈火管製完畢,靜默待命!”
幾乎同時,蘇謹言帶著一身海風氣息搶步上前:
“斥候哨船回報!目標吹上濱,沙硬坡緩,縱深極廣,利大軍展開!灘頭僅有竹木搭建的矢樓三座,守兵目測不足百人!
倭寇主力被朝鮮佯動死死釘在北九州對馬、壹岐一線!薩摩本地,島津氏兵力空虛,反應遲鈍!川內城防務鬆弛,唾手可得!”
情報清晰,每一個字都敲在賈玌的心弦上,點燃了那早已按捺不住的戰鼓!
戰機已至!再無遲疑!
賈玌猛地轉身!
那一直壓抑在平靜外表下的磅礴氣勢,如同火山驟然爆發!
“傳本督將令——!”
“登陸船隊,全速搶灘!鄭滄瀾率主力戰艦前出壓陣,遇敵船——碎之!”
“蘇謹言!”
“末將在!”蘇謹言挺直脊背,眼中戰意如沸。
“命你率玄策營第一、第二營精銳,為全軍鋒矢!乘小艇抵近淺水後,涉灘強攻!半炷香內,本督要看到那三座矢樓化為火炬!”
“灘頭丘陵製高點,必須牢牢控扼!工兵哨攜‘浮筒棧板’隨後登陸!福船吃水深,重甲鐵騎、火炮等重器需棧橋接駁!半個時辰,棧道不通,軍法——無情!”
“末將領命!若誤軍機,甘受軍法!”
蘇謹言再無二話,抱拳一禮,而後轉身如猛虎般撲下舷梯,甲胄鏗鏘作響。
“熊文龍!”賈玌喝聲如九天驚雷,炸響在甲板上空。
“末將在此!請大都督下令!”
熊文龍的身影踏前一步,重甲撞擊發出庚金之聲,一連十幾日的趕路,早已憋壞了,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戰意。
“神策營重甲步軍,為第二波次登陸!待棧橋成,即刻上岸!”賈玌的指令清晰,不容置疑,“登陸後,與玄策營合兵,控扼灘頭所有要道,構築環形防禦工事!”
熊文龍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不是讓他衝鋒陷陣?但他立刻捶甲應命:
“諾!末將定將灘頭守得鐵桶一般!”
賈玌的目光掃過眾將,最終落在林宇身上,語速如連珠:
“令:各艦輜重船隊,緊隨神策營之後登陸!火器營所有虎蹲炮、子母連環炮炮,優先卸載!工兵營全力鋪設硬質通道,保障重械通行!今天晚上前,本督要看到——”
他劍鞘猛地指向灘頭後方一片開闊沙丘:
“兩百門火炮於彼處列陣完畢!所有火藥、彈丸足額就位!糧秣、醫藥物資轉運至灘頭大營!全軍整備完畢前,無本督將令,擅自出擊者——斬!”
“末將遵令!”
林宇的回應乾脆利落。
他根本無需記錄——每一個字都已刻入腦中!
抱拳一禮,身影已如離弦之箭,衝向下層傳令的快舟。
軍情如火,片刻耽擱不得!
......
矢樓內,彌漫著一股劣質清酒和汗餿味混合的渾濁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