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後,府內館。
三日前的血腥與喧囂已被刻意壓下,這座曾被倭寇引以為傲的豐後首府,此刻已插滿了大慶的軍旗。
原屬豐後守護的評定間內,火把通明。
賈玌踞坐主位,黑色武官袍上的金紋在火光下流動。
熊文龍、蘇瑾言分坐左右下首。林宇按刀侍立門側。
氣氛肅殺。
“報——!”
一名探馬官快步而入,單膝跪地:
“稟大都督!豐前方向急報!”
賈玌抬眼:“講。”
探馬官語速清晰:
“兩日前,約一萬五千倭寇自海路登陸關門海峽南岸!旗號混雜,有山名、赤鬆等家紋!”
“其登陸後迅速占據下關、門司等要地,加固城防,並開始沿海岸線構築壁壘!”
“哦?”熊文龍濃眉一挑,拳頭下意識握緊,“看來我們的意圖被識破了,他們開始在豐前集結兵力了!”
蘇瑾言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接口:“山名、赤鬆的家紋,看來這一萬五千的援軍,是幕府聯軍的先鋒!”
賈玌點頭,而後又示意探馬官繼續。
探馬見狀,又道:
“據我方錦衣衛細作及遊騎探報,自豐後陷落消息傳開,九州北部諸藩震動!築前、築後、豐前本地乃至日向殘餘的倭寇勢力,正被豐前守護大友親世以幕府將軍死命令強行征調!”
“武士、浪人、僧兵、甚至強征農兵!正晝夜兼程,不顧一切向關門海峽方向集結!其兵力......難以精確估量,但據各處隘口觀察及潰兵口供,恐不下兩萬之眾!且仍在增加!”
探馬頓了頓,聲音凝重:
“大友親世已發出‘玉碎令’,宣稱將死守關門,寸土不讓!其麾下核心武士及新征之兵,正與山名、赤鬆的先鋒軍合流,依托下關、門司及海岸地形,構築多層防線,擺出死守待援、與我軍決一死戰的架勢!”
情報呈報完畢,評定間內陷入短暫的沉寂。
熊文龍猛地一拳砸在麵前矮幾上,震得杯盞亂跳:
“娘希匹的!足利老賊反應倒快!派先鋒搶灘登陸,又逼著九州殘渣餘孽都堆到關門來!想擋住我大軍去路?”
蘇瑾言捋須沉吟片刻,看向賈玌,“如此看來是我們晚了一步,如今豐前集結了九州島各部乃至幕府精銳,已然成了氣候。”
“精銳!?”賈玌目光平靜無波,“嗬.......我們打的就是精銳!”
熊文龍與蘇瑾言聞言,相視一眼,隨即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和戰意!
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軍中大將,追隨賈玌從遼東打到江南,如今不遠萬裡跨海東征,早已抱定破釜沉舟之心!
何懼倭寇所謂精銳?
更何況,有眼前這位身負神力、算無遺策的遼國公坐鎮!
熊文龍咧嘴,露出森白牙齒:“大都督說的是!管他什麼先鋒殘部,堆在一起更好!正好讓末將的大刀開開葷!”
蘇瑾言頷首讚同:“倭寇集兵,雖成困獸之勢,然我軍攜連戰連捷之威,士氣如虹,破之必矣!”
賈玌目光落回輿圖上“關門海峽”的位置,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似在計算著什麼。
“算算時日......”他聲音低沉,“足利義滿的主力,縱然日夜兼程,抵達長門集結,再行渡海......最快也需十日!”
熊文龍聞言,立刻抱拳:
“大都督!既如此,末將請命!即刻率本部精兵為先鋒,急襲豐前!趁倭寇立足未穩,工事未固,聯軍主力未至,一舉砸開這關門!十日?哼!末將五日之內,定將大都督的帥旗插上下關城頭!”
蘇瑾言也微微頷首:
“熊將軍所言甚是,末將附議。兵貴神速!此刻倭寇雖聚兵數萬,然其倉促集結,號令不一,軍心惶惶。正是雷霆一擊,速破關門的最佳時機!若待其經營穩固,足利主力又至,恐生變數。”
賈玌聽著二人的請戰,並未立刻作答。
而是雙手交叉,抵在下頜,目光凝視著地圖上那片代表著關門海峽複雜地形的區域。
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跳躍,映照出沉思的神情。
熊文龍和蘇瑾言見狀,立刻收聲,屏息靜待。
他們知大都督此刻必在權衡利弊,推演全局。
整個評定間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賈玌手指無意識敲擊桌麵的輕響。
侍立門側的林宇對跪在地上的探馬官使了個眼色,探馬官會意,悄無聲息地起身,躬身退出了房間。
時間仿佛在寂靜中凝固。
就在這份凝重即將達到頂點之時——
“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