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府,牌匾已換。
名叫闕鶴的少年正坐在中堂。
今日相比昨日,來賀的人少了許多。
這也預示著闕氏深雲這一脈雖然平穩落地,卻是失了勢。
這一脈在外其實也經營著不少家族產業,比如布莊,酒樓之類,這些地方的管事倒是紛紛來麵見小主人,然後坐在側邊,飲茶閒聊。
正聊著,遠處仆人傳報“二爺到~~”
管事們自然知道二爺是誰,紛紛起身。
闕鶴本是笑嗬嗬的神色陡然收斂,而變得有些莫名憤恨。
大夫人裴淺雪微微皺眉,端起茶杯,咳嗽了聲,然後低聲道:“鶴兒,要叫二叔。”
闕鶴沒回答。
大夫人又道了聲:“鶴兒!”
闕鶴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不傻,我知道。”
皇都貴賤分明,宋沉出身低微,而他則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對於那泥土裡走出的少年,他本就不喜,再加上他最喜歡的小姨竟嫁給了這人,便更不喜歡了。
當然,一切的恨因還是因為深雲先生。他至今一直覺得“以父親的強大,若不是要護一護這宋沉,根本不會死在妖魔之手”,“宋沉,也是殺死父親的凶手”,“宋沉,效死於自己家族乃是應該的。
未幾,兩道身影從外而入。
管事們打量著這走入的年輕人,紛紛拱手,笑喊著:“二爺。”
裴清月上前,對著端坐中堂的少年躬身行禮,恭恭敬敬道:“見過家主。”
四字落下,她忽的有些緊張。
大夫人也有些。
兩女皆是側頭看向那少年,生怕他仗著修士身份,仗著如今這一家需要依賴他而倨傲不拜。
闕鶴毫不起身,大剌剌坐著,喊了聲:“二叔?”
語氣微揚,帶著疑問,似乎在問“為何不拜”?
大夫人拳頭緊握,五指掐掌,她沒想到兒子都十五歲了,還這麼意氣用事,她明明千叮嚀萬囑咐,這孩子居然還這麼愚蠢!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念頭瘋狂閃過,但實則不過過了一兩息。
一兩息後,宋沉快步上前,站到裴清月身側,躬身行禮,恭恭敬敬道:“宋某見過家主,深雲先生於宋某有大恩,宋某定誓死以報。”
闕鶴道:“知道就好。”
說完這四個字,他隻覺神清氣爽,這些日子的壓抑一掃而空。
大夫人偷看妹夫,卻見後者神色平靜,心中也舒了口氣,可今日乃是家主上位的大喜日子,她根本不能以教訓孩子的口吻教訓他,哪怕真覺得他錯了,也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麵去駁斥他,毀他威望。
於是,大夫人笑著岔開道:“清月,和你郎君坐我身邊來。”
裴清月和宋沉過去。
兩邊開始說著話兒,氣氛重新變得和諧起來。
......
......
入夜。
宋沉在裴清月身上闖殺一陣後,平複下來,緩緩退出了戰場。
後者依偎著宋沉,柔聲道:“鶴兒還是個孩子,他還小,你彆生氣。”
宋沉道:“怎麼會?”
裴清月道:“大雍很注重門閥,如果說闕家是棵參天入雲的老樹,我們就是這老樹枝乾上纏繞的蔓藤,而鶴兒則是那枝乾。相公...我們一起為這枝乾長得更高而努力,好嗎?”
她之前哪怕和宋沉好了,卻也沒叫過相公,現在卻是為了這事主動叫了。
而現在,她緊張地等待著。
宋沉點點頭,道:“我知道。”
說罷,他又補了句:“讓你姐也放心。”
裴清月主動擁住他有勁的腰,動情地喊了聲:“相公!”
夜,深了。
兩人雖是火熱溫纏,可宋沉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與清月姑娘相愛的底線是:他不得背叛闕氏鶴府一脈,他得好好輔佐闕鶴,然後在這一脈出了修士苗子後傾力照顧。
相愛,就是這麼簡單。
......
......
小半個月後。
清晨...
東門。
裴家姐妹坐著馬車來到城門口,一同下車,撐著油紙傘,對著不遠處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年揮手道彆。
大夫人說著:“小宋,你修煉之時,若是差了什麼,儘管和我說。”
裴清月則關切道:“相公,修道艱難,萬務保重。”
鹽粒般的小雪紛紛揚揚,姐妹倆站在一處,構成了一道雪中美景。
宋沉點點頭,又檢查了一遍令牌之類,便策馬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