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天魔那雙如浸了墨汁的利爪,在夜風中劃過一道森冷弧線,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直撲周莫川麵門。那爪風淩厲得駭人,刮在人臉上似有無數細針在刺,連頭頂傾瀉的銀白月光,都像是被這股凶煞之氣撕開一道歪斜的裂口。周莫川瞳孔驟縮,手腕急翻,腰間長劍“嗆啷”出鞘,橫在身前堪堪格開左爪,“叮”的脆響震得他虎口發麻。未等力道卸儘,他手腕陡然一轉,劍刃順著爪縫斜削而上,寒光直逼天魔咽喉,逼得對方不得不擰身收勢,踉蹌後退半步。
“好個中原劍客,倒有幾分本事!”天魔喉間滾出低沉獰笑,非但不退,反而腳掌在地麵猛踏,塵土飛濺中右爪陡然變向,五指如鉤直取周莫川心口要穴。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紫衣姑娘足尖點地躍起,長劍斜挑如流星趕月,青衣姑娘則貓腰繞到天魔身後,劍尖直指其腰眼,兩道劍光一上一下,恰好封死天魔所有退路。周莫川趁機旋身側翻,長劍帶起一片森寒劍芒,與周圍八位女弟子的劍光交織,瞬間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將天魔困在陣中。
天魔身處劍網核心,卻不見半分慌亂。他雙爪翻飛如車輪般迅猛,時而迎著劍光硬接,爪尖與劍刃碰撞的瞬間,迸濺出點點火星落在地上,燙得枯草滋滋作響;時而身形詭異地旋轉騰挪,在密集的劍光縫隙中穿梭,總能在箭不容發之際避開致命攻擊。尤其對周莫川,他像是認準獵物的餓狼,十招裡倒有七招直指其要害,招招狠辣致命。周莫川被逼得連連後退,好幾次都險些被爪風掃中,全靠身邊女弟子舍命挺劍相護,才勉強在陣中支撐。
紅衣姑娘始終護在周莫川身側,手中短劍舞得密不透風,劍花如雪花般環繞周身。她見平日裡威嚴的師父被壓製得如此狼狽,胸口怒火熊熊燃燒,竟不顧自身安危,腳尖一點地麵,挺劍直刺天魔下盤空當。天魔眼角餘光瞥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左爪猛地拍向劍身。紅衣隻覺一股巨力順著劍柄傳來,手臂瞬間酸麻,短劍險些脫手飛出,手腕更是麻得幾乎握不住劍。就在這刹那的空隙,天魔右爪已如毒蛇出洞,帶著腥風直撲周莫川咽喉!
“師父小心!”紅衣驚呼出聲,想也不想便撲了過去,竟要以自己的身體擋住這致命一擊。周莫川本已提氣準備後躍,卻在看清天魔爪勢的瞬間,眼神突然變了——那是一種混雜著極致恐懼與狠厲的神色,快得如同錯覺,稍縱即逝。
下一瞬,周莫川猛地伸手抓住紅衣的胳膊,借著她前衝的慣性,竟將她硬生生拽到自己身前!
“噗嗤——”
天魔的黑爪結結實實地落在紅衣後背,尖銳的爪尖穿透衣衫,深深刺入皮肉。紅衣悶哼一聲,嘴角瞬間溢出血絲,身體軟軟地向前踉蹌了兩步。她難以置信地緩緩回頭,看向身後的周莫川,月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映出滿眼的錯愕與絕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舍命相護的師父,竟會將自己推向死亡。
天魔也愣了一下,爪尖還停留在紅衣後背,似乎沒料到周莫川會有此卑劣舉動。陣中的其他女弟子更是驚得忘了出劍,手中的劍光瞬間散亂,臉上滿是震驚與不敢置信。周莫川卻趁著這片刻的停頓,猛地推開懷中的紅衣,轉身就向身後的樹林深處狂奔而去,連掉在地上的長劍都顧不上撿,隻恨自己跑得不夠快。
西域天魔回過神來,仰頭發出一陣狂笑,笑聲在夜空中回蕩,滿是嘲諷:“好一個中原第一的九劍劍陣,果然名不虛傳!可惜啊,真是可惜!這麼好的劍陣,卻有這麼一個無恥的帶頭人周莫川……”他一邊笑,一邊甩了甩爪上的血跡,眼神愈發凶戾。
幾個姑娘這才回過神,趕緊跑到紅衣身邊。紫衣姑娘一把抱住軟倒的紅衣,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哭喊著:“紅衣……紅衣你撐住!師父他怎麼能這樣啊!他怎麼能對你下這種狠手!”
紅衣靠在紫衣懷裡,胸口劇烈起伏,一口鮮血猛地吐了出來,染紅了紫衣的衣襟。她顫抖著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麼,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周莫川……他怎麼能這麼對我……我為了他……一心一意……本想著……為他死也甘願……他卻……”話未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她的眼睛猛地瞪大,最後一絲光亮從眼中褪去,手無力地垂了下去,再也沒了聲息。
其他姑娘見紅衣氣絕,悲憤交加,瞬間拿起地上的劍,重新結成劍陣,紅著眼眶衝向西域天魔。天魔笑聲未歇,雙爪一揚,帶著更盛的殺氣猛衝進人群,爪風所過之處,劍光紛紛散亂。
“找死!”西域天魔獰笑著,雙爪帶著刺鼻的腥風掃向最前麵的紫衣姑娘。紫衣姑娘強忍心中悲痛,手腕抖動,長劍抖出三朵圓潤的劍花,死死護住麵門與心口。即便如此,她還是被天魔的爪風震得氣血翻湧,喉嚨發甜,踉蹌後退時,左肩已被爪尖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鮮血瞬間染紅了她淡紫色的裙擺,順著裙擺滴落在地上,彙成一小灘暗紅。
“師姐!”綠衣姑娘怒喝一聲,挺劍直刺天魔心口,白衣、黃衣兩位姑娘則從左右兩側包抄,三道劍光交織如織,試圖纏住天魔。天魔卻不閃不避,左爪硬生生抓住綠衣姑娘的長劍,指尖用力,竟將劍身捏出幾道凹痕;右爪陡然變向,“嗤”地一聲撕開白衣姑娘的衣袖,五道烏黑的爪痕瞬間出現在她的小臂上,傷口處迅速泛起黑氣——那爪上竟是帶了劇毒!
不過短短片刻功夫,九劍盟的姑娘已有三人負傷,原本嚴密的劍陣徹底潰散。天魔獰笑著步步緊逼,目光鎖定了倒地未起的紫衣姑娘,黑爪微微彎曲,眼看就要落下致命一擊。
“住手!”
兩聲清脆的斷喝同時響起,兩道身影如疾風般從旁邊的樹後躍出,足尖在地麵輕輕一點,便穩穩落在受傷的姑娘們身前。左邊一人是龍孝陽,他手持一柄名為“問雨”的長劍,劍身狹長,映著月光泛出冷冽的寒芒,周身氣息沉穩如山;右邊一人是丁羨舞,她手中握著一柄通體瑩白的玉劍,指尖凝著淡淡的白氣,顯然是提前運起了內力,動了真力。
“又是兩個不知死活的送死鬼?”西域天魔眯起眼睛,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黑爪上殘留的血跡還在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滴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輕響,“也好,今日便讓你們一起見識見識本尊的厲害,省得日後說我欺負女流之輩!”
龍孝陽上前一步,將受傷的姑娘們護在身後,沉聲道:“邪魔歪道,也敢在中原武林放肆!今日便讓你知道,什麼是正道威嚴!”話音未落,他手腕一振,問雨劍已帶著破空之聲劈出,劍風淩厲如刀,直取天魔中路要害。丁羨舞則身形飄忽如蝶,腳步輕盈地繞到天魔側麵,玉劍緊隨其後刺出,劍尖直指天魔腰側空當,兩人一主一輔,配合得極為默契。
西域天魔卻沒把這兩人放在眼裡,他冷哼一聲,揮舞雙爪徑直撲向龍孝陽,黑爪帶著腥風抓向對方持劍的手腕。龍孝陽不慌不忙,揮劍迎上,“叮”的一聲與天魔的爪子撞在一起,兩人頓時纏鬥起來,劍光與爪影交織,打得難解難分。丁羨舞見天魔被纏住,正想揮劍從側麵偷襲,卻被龍孝陽一聲急喊住:“羨舞讓開,小心他爪上劇毒!”
丁羨舞動作一頓,隻好收劍退到一側,目光緊緊盯著戰局,隨時準備支援。
就在這時,龍孝陽突然收劍回鞘,雙手快速合十,口中默念口訣,緊接著一聲怒吼從他喉間爆發:“禦龍訣!”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周身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暈,雙掌猛地推出,帶著磅礴的內力直打向西域天魔。
西域天魔見狀,也收起了輕視之心,雙手成掌,運起全身功力揮掌相迎。
兩人的雙掌在半空碰撞在一起,“轟隆”一聲巨響,周圍的樹木都被震得劇烈搖晃,落葉紛飛,地麵更是被震出一道道細密的裂紋,當真稱得上地動山搖。兩人同時被震得後退幾步,龍孝陽後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形,西域天魔也退了兩步,腳下的泥土被踩出兩個深坑。
西域天魔臉上第一次露出驚容,盯著龍孝陽失聲問道:“禦龍訣?你是什麼人?小小年紀,竟然練成了失傳多年的禦龍訣!”
龍孝陽將手背在身後,悄悄壓下翻騰的氣血,隻是眉頭微蹙,沉聲道:“西域天魔果然名不虛傳,功力確實深厚。”站在一旁的丁羨舞看得清楚,他背在身後的雙手,指節還在微微顫抖,顯然剛才那一擊也讓他受了不小的衝擊。
丁羨舞知道這西域天魔的實力確實不一般,若是繼續纏鬥,龍孝陽未必能占到便宜。她瞬間閃到龍孝陽前麵,玉劍橫在身前,看著天魔道:“讓我來領教一下西域天魔的武功吧!”
西域天魔仔細打量著丁羨舞的樣貌,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劍,眼中閃過一絲驚疑,隨即沉聲道:“你是武林三俠中的‘玉劍修羅’丁羨舞?”
丁羨舞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語氣淡然:“不過是江湖人給的虛名罷了,當不得真。”說完,她便要提劍上前,誰知西域天魔突然身形一閃,竟轉身向樹林深處跑去,隻留下一句:“今日暫且饒過你們,我們後會有期!”
龍孝陽見丁羨舞要追,忙出聲叫住她:“羨舞,莫追!”
丁羨舞停下腳步,轉身快步走到龍孝陽身邊,伸手扶住他的胳膊,關切地問:“你沒事吧?剛才那一掌,是不是傷著你了?”
龍孝陽搖搖頭,臉上露出一抹淺笑:“沒事,不過是氣血翻騰了些。其實真要打下去,他也未必能勝得了我,隻是他的武功確實高強,遠超我的想象,今日倒是輕敵了。”
這時,九劍盟中傷勢較輕的兩個姑娘互相攙扶著走過來,對著兩人拱手行禮,聲音帶著感激與哽咽:“多謝兩位俠士出手相助,若非你們及時趕到,我們今日恐怕都要命喪於此了。”
龍孝陽擺了擺手,語氣溫和:“不必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分內之事。你們快些回去療傷吧,這裡交給我們便可,不用理會我們。”
兩個姑娘互相看了一眼,又對著兩人深深鞠了一躬,才點頭道:“那我們就先行告辭了,姐妹們傷勢都重,實在不宜久留。日後兩位俠士若有時間去九劍盟,我們必定好好款待,以報答今日的救命之恩。”說完,她們便攙扶著其他受傷的姐妹,一步一挪地慢慢離開了。
丁羨舞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轉頭對龍孝陽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也回去吧,免得再遇到什麼危險。”
龍孝陽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看向丁羨舞,眼神帶著幾分認真:“羨舞,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我?比如,我們認識的時候就有很多人追殺你,可你卻又和他們無冤無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