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五載,大年初六。
黑山烽。
成群的禿鷲在黑山烽盤旋,地上儘是殘肢斷臂。
烽燧下的吐蕃卒混合著唐兵的屍體層層疊疊,似是血肉階梯。
原本還需借助鉤索的吐蕃士兵,如今隻需踩著三四根木樁便可登上烽燧。
烽燧過道上,滿是鮮紅的血液與黃色的腐水。
攻城夜襲已經連續四天了。
一開始,還能將吐蕃賊兵壓在烽燧下。
後來偶爾有二三人登上,唐兵之間還能相互出手抵擋。
再然後,便是一個接一個的戰死。
殺到最後,雙眼漲紅,一臉麻木。
一隊四十餘人,如今隻剩下七人蝸在烽燧內部。
昏暗中,七號正在給眾人包紮傷口,如今這地界倒是不缺布條了,隨意找個躺地上乾淨些的屍身就成。
二號持著竹槍守在入口,這胡族漢子還真是鐵打的一般有使不完的牛勁。
隻是那一身紮甲被吐蕃彎刀割開不少豁口,雖然傷口不深,但彼此交疊起來十分駭人。
哪怕是二號這般淒慘樣,也是眾人之中除了五號外,受傷最輕的人了。
“大哥,你且咬住。”沈潮生將一節木棍橫在陳九口中。
燒紅的陌刀刀尖碾過陳九右腿的豁口,頓時發出嘶嘶的聲響。
炙肉的味道彌漫,直讓人乾嘔。
脖頸處隆起的青筋逐漸平緩,陳九吐出了口中木棍,木棍滾落在地,上麵還有尖銳的牙印。
“什麼時辰了?”陳九睜開眼,對著沈潮生問道。
“辰時。”沈潮生看了眼東方那一抹橙黃。
昨夜,七八個吐蕃賊兵登上牆,恰好圍攏了守夜的陳九。
若非沈潮生就在不遠處巡視。
隻怕不單單隻有差點砍掉大腿的一刀。
“狗日的邊軍鎮將!”五號惡狠狠的啐了口唾沫,落在地上竟是暗紅色。
黑山烽的狼煙已經點了三天了,熏製的狼糞昨日就用完了,可那援軍竟還未到!
三個時辰的腳程,哪怕是用爬的,也該到了!
屍山血海,蟻附攻城。
這些個在史書上輕飄飄的字。
如今活生生展現在沈潮生眼前。
那催命的號角聲再度響起,剩下的幾人踉蹌拿著彎刀起身。
這些彎刀都是從吐蕃賊兵手中搶來的,沒有多少氣力的情況下,刀劈比槍刺省力的多。
烽燧內部,隻有一左一右兩個入口。
沈潮生獨自守左側口,餘下之人守右側口。
那些自左側攀爬上來的吐蕃賊兵方才落在烽燧上,抬眼便見到那衣角滴著血的殺神。
無人敢上前,委實這尊殺神名聲過大。
一身血衣走過,竟無一具全屍。
哪怕在烽燧上有圍牆阻擋視野,依舊有不少人曾看見這殺神所過之處,殘肢紛飛,擋路者儘碎。
攀登上烽燧的賊兵越來越多,右側眾人已經戰作一團,而左側出奇安靜。
……
洪池嶺,中軍營帳。
盧守身下女的吮吸乾淨,用手腕抹了抹嘴角。
這才抬起頭來,一雙媚眼神色如絲,蠱惑的望著眼前男子。
色中餓鬼的盧守今日卻沒有繼續歡愛,反而是坐起身。
“穿衣。”
女子身著薄紗衣擺,一陣晃動,露出一片雪白。
女子拿下衣架上的蜀錦內襯,站在盧守身後替盧守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