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蘭·達紮路恭隻帶了十名親衛便上了烽燧。
沈潮生艱難的抬起手中陌刀,往日裡能隨意揮動的陌刀,此時格外沉重。
刀舉的不高,不過刀尖過雙膝。
刀又舉的極穩,穩到落下的血滴如同直線。
“還能擋下幾人?”恩蘭·達紮路恭看著眼前這個唐卒,真心有點舍不得殺了,若是吐蕃人該有多好。
沈潮生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恩蘭·達紮路恭。
如果拚勁全力擲出手中陌刀,能否殺了眼前這吐蕃大帥。
“怎麼?還想殺我?”
恩蘭·達紮路恭聲中的嘲諷之意毫不掩飾,歎息道:“我原本還想放你一條生路呢……”
見沈潮生毫無反應,恩蘭·達紮路恭繼續說道:“怎的?不信?”
“孤軍在外,四周儘敵,前路已斷,後無援兵,你除了跪地求我,可還有活路?”
二號,五號,張疤痢三人早已站在沈潮生身後。
七號,還有矮小的六號攙扶著陳九勉強起身。
“你要如何?”沙啞的聲響自沈潮生喉結內滾出。
“當我的奴隸。”
沈潮生雙手立刀。
“鏘。”
恩蘭·達紮路恭周圍的親兵瞬間抽出彎刀。
“彆急。”
恩蘭·達紮路恭攔下周圍的親兵,取下親兵肩上的角弓與箭袋誇在自己腰間。
“知你定會不願,那便換個玩法。”
“你且隻管帶人逃去,若這箭袋射空,無論你們逃出幾人,都隻當是命大。”
那張角弓上附著犛牛骨,牛骨之上用雪山紋錯金裝飾,看上去便知不凡。
吐蕃人與突厥人皆是遊牧民族,騎術箭術便是安家立命的本事。
沈潮生身後眾人並未出聲,如今就是案上魚肉,能如何。
“好。”沈潮生低聲應下。
“既然如此,那你等便先下烽燧,五十息後便當作開始。”
恩蘭·達紮路恭絲毫不在意烽燧牆上的血汙,坐在牆垛上,將弓橫放於腿前。
“老二老五老六老七,還有張疤痢,你們二人一組,分散開來跑。”
張疤痢深看一眼沈潮生,轉身便獨自下了烽燧。
“夥長!”二號率先開口,卻被沈潮生揮手打斷。
“你們走你們的,莫要留下害我!老五,你帶老二走!”沈潮生怒喝道。
五號狠拽著二號,心中暗罵:這狗日的怎的這般不懂事,說不得那吐蕃將軍看著自己腰間的兩個布袋,便要來追自己而放過夥長了。
沈潮生從屍體上撕下根布條,將陌刀刀柄綁在腰間。
彎下身將陳九扛在肩上,踉蹌下了烽燧。
恩蘭·達紮路恭看著幾人下烽燧散開奔走,嘴角的笑意怎麼都按耐不住。
這樣才有意思啊,若都是蠢笨之人,這場獵殺未免過於無趣了些。
凶猛,精明,還有忠義的小子,怎麼看都是極好,怎麼想都必須要死啊……
……
“小弟,你隻管放大哥下來,自己逃去。”
“怎的?非要咱哥倆二人一同死在這兒?”
沈潮生低著頭快步走著,隻因脫力,肩上的陳九時不時的往下滑。
“小弟,是咱害了你們,咱本就是為了死在沙場上,給自家孩兒換一個門蔭……”
沈潮生蹬了下腿,將陳九再往上拋了些許。
“可大哥真沒想帶你一起死的,那匹快馬本是給你留下的……”
沈潮生心中一顫。
三日前,戰馬受驚從烽燧內跑了出來,被流羽射死了。
“大哥知道你的腳力,你自己獨自跑,說不準還有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