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傳來震動,沈潮生猛然從夢中驚醒。
原以為是泥石流。
凝神細聽,才辨出是連成片的馬蹄聲。
沈潮生著甲出帳。
遠遠的便瞧見那一麵赤色將帥大纛。
軍鼓擂響,陷陣營士卒在四周護衛。
皇甫惟明騎著汗血寶馬,率領赤水軍的騎兵與身著鎖子甲的步卒,從陷陣營四千紮甲兵卒麵前昂首走過。
身穿紮甲的陷陣營士卒,大多都不敢抬頭對視。
同是步卒,天壤之彆。
五萬大軍行進,連綿如浪,塵土遮天。
連險峻的峭壁都似在軍勢前矮了三分。
兒郎沉默,隻有甲胄輕微碰撞聲。
似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次日卯時,軍鼓急促如雷。
攻城!
沈潮生帶著麾下士卒跟在王迅身側。
傳令兵在軍中騎馬奔走,安排進攻順序。
路過沈潮生,隻是一眼,卻並未傳令。
前軍還未踏上那條羊腸小道。
山頂便傳來山崩般的轟鳴。
檑木滾石紛紛落下,前排士卒瞬間被砸得血肉橫飛,殘肢混著碎石滾入山澗,慘叫聲此起彼伏。
山道狹窄,三人並排已是極限。
原本已有士卒走了些距離,卻不知何時從上方岩縫裡射出密集箭雨。
中箭者大多慘叫一聲摔倒在地,雙腿不穩的便從崖壁跌落下來,更有甚者還會帶上後方士卒。
血液浸透小道,不少士卒踩空滑倒,就這麼白白丟掉性命。
沈潮生皺褶眉頭看著那摔落下來的士卒,尖叫一聲,摔在地上砰砰作響。
難怪這地兒在地圖上被寫做人頭溝。
沈潮生這才明白,所謂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並不隻是形容勇猛,更多是說如同此處的地勢險要。
心中暗自琢磨,就這般地勢,哪怕自己搞出土火藥,能輕易拿下嗎?
隻怕依舊極難!
軍堡過高,怕是得讓李雲龍拖出意大利炮才能轟得到吧。
沈潮生自知沒有那個能力手搓出能打這麼高的火炮。
那麼唯一的辦法,就隻有圍點打援。
或者。
發動國戰!
以一千士卒守住這唯一出口,避免石堡城中的士卒襲擊輜重。
舉大軍攻伐,與吐蕃在前方的平原來上一場硬碰硬。
可李隆基會準嗎?
不會。
李隆基如今昏庸無能,但他又不是傻子!
收複石堡城是為了麵子,也是為了不讓吐蕃東出。
更是為了向天下證明:大唐比吐蕃強盛。
與吐蕃發動國戰,那北邊的猛虎就不是虎視眈眈,而是下山狩獵了。
沈潮生像是一個看客,目視著一道道身影自那峭壁上摔下,鮮血飛濺。
那石堡城不過三十多畝地,頂天了駐紮一千士卒。
可墜落的士卒越來越多,每推進兩三米,便會從兩側鑽出更多的弓手。
與其說石堡城是絞肉場,不如說是油鍋地獄。
而陷陣營的士卒,就是那下油鍋的餃子。
“沈隊正,你覺得能拿下石堡城嗎?”
王迅對那墜落的士卒漠不關心,閉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