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抹了把臉上的汗。
“隻是地上拳腳有來有回,若某提馬搠上馬,怕是要多贏你三分了。”
沈潮生收刀而立,拱手道:“哥舒牙將馬戰之能,末將早有耳聞,方才步戰已讓末將大開眼界,若論馬上功夫,自然是牙將更勝一籌。”
沈潮生這話並非謙虛,哥舒翰出身突厥貴族,騎射之術本就是家學。自己這等步卒出身,就算入吐蕃搏殺一番,也確實難以相較。
兩人相視一笑,方才的勝負之心早已化作惺惺相惜。
哥舒翰正要再說些什麼,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陣輕咳。
回頭一看,卻見王忠嗣不知何時已站在一側,擋住了偷看的瑪祥仲巴傑。
“參見王節帥。”
沈潮生拱手行禮。
王忠嗣負手而立,目光在兩人汗濕的甲胄上轉了一圈,忽然朗聲笑道:“好!好個虎將相逢!”
伸手虛扶二人行禮的手。
“你二人一個刀沉似山,一個刀快如電,若大唐將士都有這般雄風,何愁邊患不平、國威不盛?”
王忠嗣話音突然提高,顯然是敲打帳內的瑪祥仲巴傑。
沈潮生與哥舒翰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見了幾分赧然。
“隻恨如今事務繁忙,不能看你二人好好鬥上一場了。”
王忠嗣給了哥舒翰一個眼神。
“沈都尉,某還有事要忙,你且等著,待我回頭尋你。”
王忠嗣與哥舒翰離去後,沈潮生坐在地上休息。
“嘖嘖,大唐果然是天朝上國,連都尉與牙將的私鬥都這般好看。隻是沈都尉這把陌刀,砍起自己人來也不手軟,不知被那王忠嗣知曉了,又當如何?”
瑪祥仲巴傑的聲音自帳內傳出。
“使臣說笑了。”
沈潮生緩緩鬆開刀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波瀾。
“末將可從未斬過自家人,無人會信使者之言。”
瑪祥仲巴傑被噎的難受,這廝當真不要臉,又出言相激道:“皇甫惟明戰敗,你這出策之人也必死無疑。”
沈潮生充耳不聞,隻當這使臣放屁。
酉時初,夜色漸濃。
沈潮生坐在地上,帳簾忽然被人掀開。
哥舒翰隨手將半隻熟羊腿往沈潮生麵前一方。
“饞壞了吧?節帥特意讓我給你我送來的。”
“隻可惜節帥治軍嚴明,否則若是有酒,那便是極好了。”
沈潮生讓出身位,哥舒翰便大大咧咧坐下。
沈潮生也不客氣,抓起羊腿撕扯下些,塞兩口。
“哥舒牙將還是莫要在稱末將為都尉了,屬實沒那個福分。”
哥舒翰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家孩兒相差不大的小子,頓時心有所觸。
如此年紀千騎入吐蕃,當真算得上勇武。
哥舒翰抹了把嘴角的油,目光灼灼看向沈潮生。
“實不相瞞,王公忙完這幾日,便要帶你回長安。”
“你放心,王公最是惜才重義,治軍嚴格,但絕不會磨掉將士功績。”
“你那身本事,不該埋沒。此番若能隨節帥回京,王公身為四道節度使,定能替你討份前程。”
之後的話,沈潮生便已聽不清了。
不知何時,哥舒翰已離開營帳。
沈潮生輕撫著陌刀。
無論往後日子如何。
這般遭遇之下,沈潮生隻省的一件事。
這些,不如手上刀劍與座下馬蹄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