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道,河西走廊,東起黃河,西抵沙磧。
沈潮生率軍在官道急行。
現在累些,到時候可以多休息幾日。
否則到了安西都護府以後人疲馬乏,接連開戰,便要白白送命。
出了姑臧三百裡,官道上運送物資的商賈隊伍往來如織,哪怕麵對沈潮生這三千騎,隻是淡然相對而過,並無讓路之意。
更讓沈潮生詫異的是,就連馬夫的腳上,都穿著錦靴。
沈潮生眉頭微蹙。
按《唐律疏議·職製律》:諸不應入驛而入者,笞四十。
可這是河西道,律法在這裡似乎失去了效力。
沈嘯騎在馬上,滿臉不忿。
“大哥,這些商賈找死!”
沈潮生擺了擺手,神色凝重。
“如今局勢複雜,莫要多生事端。”
沈潮生心裡清楚,河西道地處邊陲。各方勢力交錯,商賈背後或許有著不簡單的背景。
姑臧城外,四周還能見到些許綠色。可再往前走百裡,便仿若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四周荒無人煙,偶爾能看到幾個老婦,她們蹲坐在官道旁,形容枯槁。
老婦們的鞋麵破損處,露出五六種不同顏色的補丁,懷中緊緊抱著半大的孩子。
“賣子求活”
為了給孩子求一條活路,也為自己尋一個生機。
土地兼並?
官吏們哪管百姓是否還有田地,隻要是農籍,身上的稅收便如附骨之疽,永遠無法擺脫。
官道是這些百姓用血汗修起來的,可他們卻連踏上官道的勇氣都沒有。
世道怎能如此,怎該如此!
“你帶旗先行!”
沈潮生轉頭對著沈嘯說道。
沈嘯領命,毫不猶豫地領隊前行。
蘇木頭昨日特意叮囑過沈嘯。
扛著軍旗行軍,可歇息,可慢行。
但絕不能走半步回頭路。
沈潮生從後軍中取出一袋粟米,走到一個老婦麵前,將粟米輕輕放下。
老婦瞬間老淚縱橫,緊緊拉著孩子的手,一個勁地吩咐。
“兒啊,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老爺,報答老爺的救命之恩!”
沈潮生沒有回應,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一路上,這樣的老婦太多太多,沈潮生不斷地分出粟米,一人一袋。
沈潮生不知道這一袋粟米能否真正救下這些人。
但總要給這些苦難中的百姓留下一絲念想。
其實,最動容的並非那些老婦。
而是同樣是“丟了田地”的新騎們。
除了馬歇與駐營。
三千人馬算得上晝夜奔馳。
才進敦煌。
“軍爺!吃瓜不?鮮亮的瓜!”
路邊一個賣西瓜的老翁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一路上,三千騎奔馬而行,旁人避之不及。
這老翁反而敢主動搭訕。
沈潮生招呼著眾人歇息,自己走到老翁攤前。
“老翁,瓜咋賣?”
那老翁見領頭將軍前來詢問,連忙用手掌劈開個瓜。
瓜皮薄而肉厚,汁水隨之滴下,看著確實不錯。
“軍爺,你先嘗嘗。”
老翁也不談價格,隻是一個勁的往前遞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