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嘯牛高馬大,提起東西倒是麻利。
眾人圍坐在一張老木桌前,也都吃的歡快。
三壇葡萄酒下肚,王忠嗣又揭開一壇麥酒。
“當初哥舒回來,與我說起沈郎這胡麻餅鋪子,倒是讓我一陣錯愕惋惜。”
王忠嗣飲下一口麥酒,麵頰緋紅,緩聲開口。
“一家胡麻鋪子,尚且能走出一位紫袍郎。”
“大唐九百萬戶,又有多少英才困於田野暗室,不見天光?”
眾人沉默,不敢搭話,隻能飲酒。
“沈郎,你倒也是去過了石堡城。就那般地界,強攻下來得損失多少大唐兒郎?”
“所謂石堡城,歸根到底,不過一邊城。”
“倘若這次將吐蕃殺怕,往後哪來的膽子再掠我大唐邊疆?”
“石堡城之於吐蕃,是為門戶。”
“石堡城之於大唐,不過一塞而已啊……”
……
王忠嗣似乎是喝高了,說到後麵便隻剩下嘟囔。
見三人起身。
寧氏與嫂嫂張氏正收拾著桌子。
沈嘯在一旁搭把手。
沈潮生與哥舒翰一道扶著王忠嗣落於床榻上。
屋內新添了兩張床榻。
那日寧氏見沈潮生與沈嘯並排躺在地上睡,終究是心疼壞了。
節省慣了的寧氏,連忙喊人打了兩張新床。
待招呼好王忠嗣,院內就隻剩下哥舒翰與沈潮生兩個閒人。
“沈小子。”
哥舒翰率先開口道。
“這些日子,收斂著些性子。”
“你是底層出身,手下七軍三捉守,自然會有人不服。”
“可再如何惱怒,莫要隨意拔劍。”
“有些事情,你身為節度使,可以辦的乾脆利落些,彆讓人挑出毛病就好。”
“可那些豪門貴胄,還是莫要輕易得罪。”
“劍斬夫蒙靈察,已經震動天下。畢竟各道節度使哪怕有錯,均得由聖君決斷。”
“聖君尚未責罰於你,不過是不好食言。”
“可若你腰間配劍出鞘過多,便是自尋死路。”
沈潮生安靜聽著,待哥舒翰說完,這才說上一句:“小弟省的了……”
哥舒翰一臉壞笑的看著沈潮生,隨即話頭一轉。
“沈小子,咱家燕兒你也見過了,可還能入你這河西節度使的眼?”
沈潮生一陣嗆咳,使得整張臉都有些紅潤。
“自然是有些英氣的。”
哥舒翰聞言倒是故意板著個臉,語氣有些陰陽怪氣。
“也是,如今你小子尚未及冠,倒是不著急。”
“不過聽聞你之前得罪了博陵崔氏,燕兒扛著壓力經營你那生意可不容易。”
“如今你閒下來了,有些事情總得你自己扛在肩上。”
“或許那些個世家豪門你小子並不清楚,可燕兒知曉。你小子若是摸不準,隻管問她就好。”
沈潮生目光驟寒。
博陵崔氏。
果然不出所料,一旦有些門路,便難逃這些士卒豪門眼線。
半年時間,兩成利,便可以填滿三個地穴。
哪怕各大士卒豪門底蘊深厚,誰又會嫌棄錢多呢?
相比起這些個利潤,把法子握在自家手中,總會更加讓其安心些。
範陽盧氏,控製一道皮毛。
粟特安氏,手握波斯琉璃,大食香料。
滎陽鄭氏,控製汴渠漕船。
哪怕就在這姑臧城。
就有一個名聲不顯的武威陰氏。
河西道的暗處,軍馬甲胄出入河西,大多都是經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