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連片的馬蹄聲將沈潮生從夢中驚醒。一旁的沈嘯鼾聲如雷,都未能掩蓋住的馬蹄聲,隻怕人數不少。
寧氏睡眠要更淺些,早早的就在外頭張望。
“潮生,這是……”寧氏這幾日見了幾次大場麵,可依舊有些不適應。
“阿娘,你隻管去歇著兒,沒事的。”
屋外,馬蹄聲漸歇,一眾弟兄都起了身,沈嘯被巴圖爾一巴掌啪醒,正站在沈潮生身後,寧氏身前。
“赤水軍兵馬使李光弼,攜帳下諸將,等候節帥檢閱。”
李光弼聲音平靜,毫無波瀾。
不愧是得儘了王忠嗣真傳之人。
彆的怎麼樣不知道,就治軍嚴明這一點,一出手,就見識了七八分。
“諸位將軍辛苦,且先下馬歇息會兒。”
沈潮生剛剛開口,哥舒燕不知何時已經拿來那身明光鎧,在替沈潮生係著胸前護鏡。
寧氏在身後看著兩人,神色緩和了些,怎麼看怎麼滿意。
眾弟兄也都紛紛回身去尋甲胄。
待眾人穿戴好,沈嘯上前推開門扉。
李光弼肅立隊列最前,身後三十餘員將領按品階高低列陣。
明光鎧,細鱗鎧,山紋鎧,烏錘鎧……
許是天冷的緣故,戰馬的鼻息都化作白霧,街道上一片肅殺氣。
“參見沈節帥!”
李光弼掃視一眼周圍,率先開口。
其他人紛紛附和。
街邊偷看的商賈連忙關上門窗。
沈潮生抬手虛扶:“諸位勞苦,這天氣凍人,諸位隨我先去大鬥軍。”
李光弼微微皺眉,自己特意帶了諸將過來,怎的還要先去大鬥軍那地界?
雖心中疑惑,可李光弼還是一句話不說,翻身上馬跟在沈潮生身後。
赤水軍軍營其實離大鬥軍不遠,不過二十裡路程,可若是先去大鬥軍,隻怕今日眾將就要白跑一趟了。
李光弼沒有說話,眾將也不敢開口,隻能在心底埋冤:不愧是少年郎,未免太沒“規矩。”
大鬥軍的營地遠不如赤水軍嚴整,幾名巡防士兵正在搓著手來回踱步,直到看見了沈潮生的隊伍,才慌忙站直了身子。
“這才兩日未回營,狗娘養的便成了這般模樣!老七怎麼辦的事兒!”
沈嘯暗罵一聲,顯然是有些惱了。
“嗬。”
赤水軍隊列裡響起一聲短促的嗤笑。
李光弼勒住韁繩,猛地回頭。
那名發笑的偏將剛對上李光弼的目光。便咚地一聲栽下馬背,膝蓋撞在凍土上。
“末將失儀!請節帥治罪!”
沈潮生並沒有回頭,反而一直望著大鬥軍營地的方向。
“怪不得你,治軍不嚴,怎還能不受他人恥笑。”
沈潮生側目看著張六奴,深吸一口寒氣,忽然揚聲道:“張六奴,去開地穴。”
老五咬牙緊握腰間鑰匙,先行去了地穴方向。
木門在吱呀聲中開啟,地穴內的木箱被朝陽照亮。
一排排木箱層層疊疊壘在一起,最上麵放著成遝的細絹。
沈潮生給了沈嘯一個眼神,沈嘯帶著親衛往外搬了幾個木箱。
沈潮生翻身下馬。踢開一箱,裡麵壘滿了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