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跳躍,映照著淩淵剛毅卻帶著滿足的臉龐。熏肉的獨特香氣在薪火部營地彌漫,驍、睿、玥圍坐在父母身邊,分享著今日的成果——兩種不同風味的熏肉。驍偏好鹹香厚重的那款,睿則對帶著果木清香的更感興趣,玥小口品嘗著,眼神卻時不時飄向營地入口的方向。
“父親,今天的肉醃製得恰到好處,火候也精準。”淩驍擦拭著嘴角,少年老成的評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他的體格在十四歲的年紀已初具其父的輪廓,沉穩中透著銳氣。
“睿睿的‘風語’今天幫了大忙,找到了一處新的鹽土礦脈。”淩淵笑著揉了揉次子柔軟的黑發。淩睿靦腆地笑了笑,他繼承了阿璃的精致容貌和與生俱來的自然親和力,周身仿佛縈繞著寧靜的氣息。
“玥玥呢?今天的靈力疏導感覺如何?”阿璃關切地看著小女兒。淩玥的眼睛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像盛滿了星子,她點點頭:“嗯,母親,感覺順暢多了,就是……有點餓。”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引來大家善意的笑聲。
就在這時,營地外圍負責警戒的戰士發出了一聲悠長而警惕的低嘯。緊接著,一道清越婉轉、如同玉石相擊的聲音穿透了夜色:
“棲霞穀霓裳,冒昧來訪,薪火部淩淵族長、阿璃巫醫,叨擾了。”
聲音未落,一道頎長優雅的身影已出現在篝火光暈的邊緣。霓裳依舊是那身標誌性的赤金霓裳羽衣,在夜色中流淌著華貴內斂的光澤。她的姿態從容,目光平靜地掃過營地,最後落在篝火旁其樂融融的一家人身上,尤其是在那三個氣質迥異卻同樣出色的少年少女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但很快被完美的禮節性微笑取代。
淩淵和阿璃立刻起身相迎。阿璃臉上是真誠的歡迎:“霓裳穀主遠道而來,快請坐。正巧我們在品嘗新製的熏肉,若不嫌棄,請一起嘗嘗?”她的笑容溫暖,帶著獸人特有的直率熱情。
“阿璃巫醫客氣了。”霓裳微微頷首,步履輕盈地走近,在淩淵示意下的一塊乾淨獸皮上優雅落座。她的動作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韻律感,與營地粗獷的環境形成微妙對比,卻又奇異地不顯突兀。
淩淵親自切下一片最上乘的果木熏肉,用乾淨的闊葉盛著遞給霓裳:“穀主嘗嘗,這是用新發現的幾種香料醃製的。”
霓裳伸出纖長白皙的手指,姿態優雅地拈起一小片,送入唇中。她細細咀嚼,片刻後,眼中流露出真實的讚賞:“肉質緊實,鹹香醇厚,果木的清香恰到好處地化解了油膩,更添一層風味。淩淵族長不僅醫術通神,於這庖廚之道竟也如此精通,棲霞穀的珍饈與之相比,倒顯得匠氣過重了。”她的誇獎既真誠,又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自謙,讓人聽著舒服。
“穀主過譽了,不過是生存所需,慢慢摸索罷了。”淩淵淡然一笑,將功勞歸於生活本身。他注意到霓裳的目光再次掃過三胞胎,尤其是多看了淩玥幾眼。
阿璃心細,笑著介紹:“這是我們的三個孩子,驍、睿、玥。快見過霓裳穀主。”
三兄妹依言行禮,動作雖帶著少年的青澀,但禮儀周全,顯然是受過良好教導。淩驍抱拳,聲音沉穩:“淩驍見過穀主。”淩睿微微躬身,笑容溫潤:“淩睿見過穀主。”淩玥則好奇地眨了眨大眼睛,聲音清脆:“淩玥見過霓裳姐姐。”她本能地覺得這位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姐姐身上有種親近的氣息。
霓裳被淩玥那聲“姐姐”叫得微微一怔,隨即眼底漾開一絲真切的笑意,衝淡了些許疏離感:“小玥玥嘴真甜。不必多禮。你們三個,都生得極好,靈氣充盈,不愧是祥瑞之子。”她的目光在淩睿身上停留稍久,那份寧靜與自然親和讓她感到舒適,而淩驍身上隱隱透出的銳氣和淩玥純淨的靈力波動,也讓她暗自心驚。這一家子……當真是得天獨厚。她心中對淩淵的評價,無形中又拔高了一層——不僅自身強大,連子嗣都如此不凡。
篝火劈啪作響,熏肉的香氣混合著夜風的氣息。霓裳優雅地小口吃著肉,聽著淩淵和阿璃偶爾介紹些部落近況和孩子趣事,目光柔和。看著阿璃自然地給淩淵添水,淩淵順手替她攏好鬢角的碎發,那份流淌在兩人之間無需言說的默契與溫情,讓霓裳心中某個角落,悄然升起一絲極其細微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漣漪。是欣賞?是羨慕?還是……一絲極淡的、對某種她從未擁有過的平凡溫暖的向往?
她很快將這絲異樣壓下,專注於眼前的美食和談話。隻是,那簇溫暖跳躍的篝火,映在她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比來時更亮了幾分。
霓裳在薪火部暫住了下來。她給出的理由是“體察祥瑞部落生活,增進棲霞穀與薪火部交流”,這個理由光明正大,淩淵和阿璃自然歡迎。
清晨,當薄霧還籠罩著山穀,霓裳便已起身。她拒絕了單獨準備的精致食物,而是走到部落的公共火塘邊,看著阿璃和幾個婦人忙碌地準備著簡單的早餐——粟米粥、烤薯塊和一些醃菜。
“阿璃巫醫,早。”霓裳的聲音清泠悅耳。
“霓裳穀主早!”阿璃回頭,臉上帶著晨光般清新的笑容,額角有細密的汗珠,“稍等片刻,粥馬上就好。營地簡陋,怠慢穀主了。”
“無妨,這樣很好,很真實。”霓裳搖搖頭,目光落在阿璃熟練攪動粥鍋的手上。那雙手並不像她自己的手那樣保養得毫無瑕疵,指節處甚至能看到一些細小的疤痕和老繭,顯然是常年勞作和配製草藥留下的。但這雙手動作麻利、充滿力量,帶著一種蓬勃的生命力。霓裳心中微動,她見過太多養尊處優的手,卻很少見到這樣既靈巧又堅韌、承載著責任與生機的手。
早餐後,霓裳主動提出想參觀薪火部的草藥園和巫醫的工作場所。阿璃欣然應允。
在淩淵指導下擴建過的草藥園規模不小,分門彆類地種植著各種常見的療傷、解毒、調理草藥,甚至還有幾株霓裳都叫不出名字、顯然是淩淵從係統或野外發現移植來的稀有品種。草藥被打理得井井有條,生機盎然。
“這些都是阿璃在照料?”霓裳有些驚訝。作為一族巫醫,阿璃的地位應該很高,這些瑣事完全可以交給他人。
“大部分是。”阿璃蹲下身,仔細檢查一株“凝血草”的長勢,動作輕柔,“親手照料它們,能更了解它們的脾性,配藥時才能得心應手。而且,看著它們從種子長成,也是一種享受。”她抬起頭,笑容純粹,陽光灑在她臉上,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光。
霓裳看著這樣的阿璃,一時有些失神。她見過太多為了力量或地位汲汲營營的人,像阿璃這樣,身負巫醫傳承(雖不如棲霞穀古老,但淩淵帶來的現代醫學知識結合巫術,已自成一格)、丈夫強大、子女出色,卻依舊能沉下心來,享受最樸素的勞作帶來的踏實與喜悅,這種純粹的心境,讓她感到一種彆樣的觸動。**欣賞的種子,悄然在心底埋下,對象不僅是淩淵的才華與魄力,更包含了阿璃身上那份堅韌、溫柔與純粹的“真”。**
隨後,霓裳參觀了巫醫的工作山洞。裡麵整潔有序,石架上擺滿了各種處理好的藥材、研磨工具、陶罐藥瓶。牆壁上還掛著一些淩淵繪製的、標注著奇怪符號(現代醫學解剖圖、分子式簡化版)的獸皮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