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小院內亮起了溫暖的燈火，韓玉秀和梁盼盼張羅了一桌雖不奢華卻極富年味和誠意的家宴。
雞鴨魚肉俱全，更少不了李達康帶來的澄湖大閘蟹和祁同偉帶來的洞庭湖魚烹製的佳肴，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沙瑞金被奉為上賓，李達康和祁同偉自然也在席間。
幾杯溫熱的黃酒下肚，加上沙瑞金與韓玉秀、梁盼盼聊家常時流露出的那份平和，席間的氣氛似乎鬆弛了不少。
但隨著李達康和祁同偉近距離觀察和沙瑞金有意無意間流露出的隻言片語，心中的驚疑卻是更深。
一個在他們看來已無限接近真相的可怕輪廓漸漸清晰。
這位“沙同誌”，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即將決定漢東未來走向的人。
這個認知，讓兩人在恭敬之餘，神經更是高度緊繃。
麵對這位即將空降的一把手，每一句看似隨意的家常話，都可能暗藏玄機。
沙瑞金似乎並未察覺兩人內心的驚濤駭浪，或者說，他並不在意。
沙瑞金很享受這頓家常飯，對韓玉秀的手藝讚不絕口。
對祁同偉帶來的洞庭湖魚和李達康帶來的澄湖大閘蟹烹製的菜肴，也點評得頗為內行。
他談笑風生，話題看似漫無邊際，從漢東的年節習俗，聊到地方風物，氣氛倒也融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韓玉秀和梁盼盼體貼地率先離席，將餐桌留給幾名男人喝酒談天。
少了兩位長輩，餐桌上的空氣仿佛瞬間凝滯了一瞬。
沙瑞金放下手中的小酒杯，目光掃過李達康和祁同偉，仿佛隻是繼續方才的家常閒聊：“達康同誌，同偉同誌，這漢東的菜，很合胃口啊，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他微微一頓，目光在兩人臉上稍作停留，“也養一方官啊。”
這句看似平常的感慨，卻像一根無形的針，輕輕刺破了表麵的平靜，這是一個典型的開場白。
果然，沙瑞金接著就將話題自然引向核心，聲音依舊平穩:“我這次來漢東，雖然時間不長，但也聽到一些議論。
都說漢東這地方，底子厚，但也有人說，水有點深，盤子有點沉？尤其是……嗯，關於即將到來的新班長，”
他用了“班長”這個含蓄而親切的黨內稱呼代指省書記:“外麵猜測不少，有人說外麵來的好，能帶來新思路。
也有人說，還是熟悉本地情況的同誌更能把握脈絡。
你們兩位，都是身處一線的乾部，紮根基層多年，感觸想必更深。”
來了！李達康和祁同偉聽到沙瑞金的開場白後，精神瞬間高度集中，放下筷子，身體微微前傾，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這是要聽他們對省書記人選傾向的表態，更是對他們政治判斷力的直接考驗，而最重要的則是他們所站定位置……。
在兩人鄭重的視線下，沙瑞金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現在地方發展，機遇很多，挑戰也不少。
比如，我聽說有些地方，乾部隊伍的思想狀態、工作作風。
還有不小的提升空間，老百姓對一些領域的反映也比較集中？”
他沒有點具體問題，但“乾部作風”、“老百姓反映”這幾個詞，已經不輕了。
尤其是李達康，他主政京海市，這些問題繞不開他。